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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侬软语亦醉人

2020-02-24 02:23西海岸新区

简介" 戎马青春忆江南 武义江和义乌江在古婺州汇合后浩荡东去,在北山脚下留下了一个美丽的城市。它是我魂牵梦绕的一片绿洲,也是我青春的魂魄所系。 三十一年前,我把一段充满梦幻般的美好的韶光留在了婺江的涟漪之中,化作了记忆长河中的一种永恒。永恒的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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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马青春忆江南

武义江和义乌江在古婺州汇合后浩荡东去,在北山脚下留下了一个美丽的城市。它是我魂牵梦绕的一片绿洲,也是我青春的魂魄所系。

三十一年前,我把一段充满梦幻般的美好的韶光留在了婺江的涟漪之中,化作了记忆长河中的一种永恒。永恒的北山,永恒的婺水,永恒的婺水上的吊桥,永恒的吊桥边的沙滩。 那片沙滩浸透了我的青春的记忆。

那是个游泳训练场,我们一帮北方入伍的旱鸭子们,一排排的趴在烤人的沙滩上,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枯燥的岸上动作。热沙烤得难受,望着那碧绿的江水,那种诱惑早把人的魂勾进了水中,融为一体。可一连几天都是只能望水兴叹,直到浑身晒得退皮,还得继续操练那机械的手脚配合动作。渴望下水,谁知下了水那滋味就更难过了。累得你精疲力尽, 四肢麻木,也休想上岸一步。这时又思念那烤人的沙滩,那沙滩又成了温柔的梦乡。

作为戎马生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那永恒的小丘陵,永恒的军营,永恒的军营旁边一个叫骆家塘的小村庄,永恒的小村庄的竹篱茅舍,都是青春生命的一颗颗珍珠。

十五年前我来到过婺水之滨,用记忆的彩线去串撷那一颗颗闪闪发亮、又依稀模糊的珍珠。山还是依旧青,水还是依然绿,我却隔了那么多的冬季。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拾珠寻梦,总有种理想的成份,有种雾中看花的朦胧之美。故地重游,更多的是一种心态,是一种旧景和心灵的对话。一旦现实和记忆的撞击出现巨大的反差画面时,现实又会给人一种无奈与凄凉。

我还是去到了记忆中海市蜃楼般的琅琊镇,去寻找那个天真烂漫的话务姑娘。这也是我记忆链中的一颗珍珠,毕竟那时我们都年轻。我当年是通讯兵,一度时间在师部总机值班。那时的电话靠人工交换,话务员白天就显得特别繁忙。总机与总机之间很少说话,转接电话时最多也是报一下自己的代号而已。夜深人静时情况就不同了,除极个别情况下很少有电话,漫漫长夜也就显得寂寞无聊了。军中纪律是严格的,值班时不准打瞌睡、不准看书、不准聊天的规定更觉得长夜难熬。

年轻人瞌睡多,而值夜班最怕的就是打瞌睡。军中不比别的,一旦有情况是要误大事的,打瞌睡就成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的头等事情。当然,即便有情况也怕偶尔检查。这样一来总机与总机之间闲寂无聊时难免会拉呱几句夜话,尽管不敢长聊。

我和这个话姑就是这样认识的。她在一个地方小镇的总机,琅琊镇有一个部队农场,来往电话要通过她们转接,这样一来二往就熟悉了。说熟并不确切,闻声而未谋面相逢未必相识。有一次到农场劳动,我专门去看过她。倒并不是年轻人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一定要揭示她的庐山真面目,同行之间的共同话题通过她那吴侬软语的娓娓莺啼,已使我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她算不上漂亮,属于那种撩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大路角色。一张月饼脸,不管里面夹的什麽馅都叫人感到有些甜。月饼上的大方和少女的羞涩恰当的浑为一体,形成一种可体的风度,显示出一个人的修养和见识。没有陌生、没有距离,我亲眼看到了娓娓动听的吴侬软语,原来就是从那一动一动的两片薄嘴唇中流出来的。我突然想到了山泉,如果泉水没经过泉口那两排白玉的回荡,还会产生如此美妙的音律么?

江南好,终归有些陌生。出了营房便举目无亲,象无根草一样。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受,总觉得秋水宜人不是春。一个堂堂五尺的北国汉子,此时此地在独特的空间和环境下,对一个南国小镇的话姑猛然间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依恋之情。

尽管一时还把握不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我立刻清醒的意识到,不能让这种情绪曼延,军中是有纪律的。

五年的军营生活是那么漫长又是那么暂短,我已经超期服役了两年。在那个特别的年代,我这个省城重点高中毕业的高才生没有提干,尽管我也是小有名气的秀才,而且还发表过小说。队伍的命令终于下来了。从宣布退伍命令的那一天起,尽管还没有离队,还没有折去领章帽徽,我已经不在是军人了。想到此一去千里万里北国南疆,没有特除情况和机遇是再也不会到这座山清水秀的、曾留过我汗水和足迹、也留过我五年希望五年梦想倾载着全部青春感情的地方了。尽管是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在解甲的一瞬间,还是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苍凉和悲壮。猛然间在沉闷欲坠的苍穹中闪过一团火花:我该去看望一下话姑了。我已不是军人不再受军纪的约束,何况我们压根就没有表达过友情以外的感情,去告别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会犯忌讳的。

我再次去了琅琊镇。她没想到我会退伍。在她心目中我是才华横溢的少见人才,怎么就留不住呢?我抑郁的自嘲着说,也许是少见就不需要吧。

此一去前途未卜天各一方,她理解我此时的心情,更为我以后的前途担忧,尽量说些宽心话。她的宽心活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宽心,当时的退伍政策我们都很请楚,象我这种没提干、在地方也没有什么得力关系的人,回到老家也是很难找到个工作的,何况在那种没有是非好讲的年代。

尽管久不见面,可我始终高兴不起来。何况这又是离别。她开始绐我做午饭,只记得有一样菜叫地梨烧肉,因为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做法的。饭吃得很有情趣,也吃得时间很长,引得她的同事羡慕不己。午饭后我正准备告辞,没想到真的应了那句“风云突变”的话,好端端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那雨下得可真大,一会功夫地下便是水汪汪的了。我苦笑着叹了口气,真是人也留来天也留啊!

天气骤然变冷,我只穿了件单军衣就受不往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犹豫了一下绐我拿了件毛衣出来,让我穿上。这是一件枣红色的毛衣,看得出来是她自己的。我怎么也不愿意穿,何况在那个时候毛衣对她我来说都算是侈浪品了。这件毛衣也许是她心爱之物,也许她一月的工资买毛线都不够。她以为我不好意思穿女孩子的衣服,就说穿到里面谁也看不见,总比挨冻强。那种真挚真叫人不忍拒绝,拒绝就是拒绝了人世间最纯洁最美好的东西。我终于被她的纯真征服了,把那份真情和一团火套在了军衣里面。事实上这件衣服害了我,在我以后的好多年里,无论再穿多么好的毛衣再也找不到温暖的感觉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我不能再久停了。在没离队之前我还得遵守部队的纪律,何况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促使我必须这样做。她理解我的意思,拿出一把雨伞和一双高筒胶鞋。我收下雨伞拒绝了胶鞋,冒雨返回了部队。

回到老家历尽坎坷,我们不断有书信来往,却是天各一方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那件毛衣那把雨伞却成了永久的记忆。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转眼在记忆和思念中度过了十八个春秋。环境的变迁,我终于有了重返南国的机会。与其说是故地重游倒不如说是南国寻梦更确切一些。梦太可怕了,这一梦也太长了点,整整十七个冬季!

折磨人的冬季,催人两鬓下霜的冬季,那么不尽人情的冬季,阻碍人世间最美好的真情的冬季!冬季里没有现实,只有记忆。

记忆中的永恒是一群微笑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身着绿军装的战友,现实却叫人感到是那么虚假,虚假得无法叫人接受。那种天然的纯真不见了,那种带着几分稚气的笑脸不见了,时髦的西装分明包裹着发了福之后显得有几分龙钟的身躯,高雅的领带系在一个由于发粗而略显得短的脖子上,稀疏的头发展示出操劳的过度和“前途光明”,当然也是老成和智慧的向征。额头上刀刻似的皱纹代替了纯真的稚朴,河流和山川记录着风霜和阅历,也向人们诉说着人生的坎坷和艰辛,象一部读不懂又没有写完的社会调查报告长卷,叫人既无耐心又不忍心细细阅读。可恨的时光、无情的一个又一个冬季,你吞噬了我的战友、破灭了我美好的记忆长卷!

我还是想见一下话务姑娘,她早己不在琅琊镇做话务员了。十七年来她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和城里一个房地产干部的儿子结了婚,调到了城里的邮电部门工作,只是不再做话务员了。据说她生活得还很不错。她是个性格有些内向的人,平活而又有些懦弱,没有大的追求和过高的想法,很容易得到满足,是个安份守己过日子的贤妻良母式的人物。她孩子己经上学,自己则扮演了相夫教子的角色。说心里话我并不喜欢这种平淡无奇的毫无特色的温和性的性格,但作为年青时候结识的朋友,加上多少年来思绪中梦中看花般的修饰,就另当别论了。

她还是那张面包型的脸,只是再也看不到了那种诱人的纯真和稚气;眼睛里缺少了灵气和光泽,就像手电筒经过长期的放电而显得电力不足一般。她身材己微微发福,那丝弦般的吴侬软语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我己经不能准确的辨别它加载的全部含义了。她开始尽量说普通话,偶尔加杂的方言我听起来仍很费力。她己经完全把我当成了北方人了,再也不用那娓娓动听的吴侬软语了。一瞬间我突然感到陌生起来,语言成了最无意义、最无特色、最多余的东西了。

想相中的相逢是那么的壮观、那么的多彩和富有诗意,真正的相逢又是那么的平淡、那么的毫无特色和刺激。相逢之后就是诉说,诉说以后又有什么呢?也许我们都过了发烧族那 种激情燃烧的年龄,没有了浪漫的夸张,留下更多的是生活重负下的深沉和无奈。从昔日的思绪中解脱出来,现实是那么的真实的展现在眼前,它不禅释昨天,更不透视明天。

为了欢迎我的到来,她们一家三口陪我游玩了北山。双龙洞依然流水淙淙,冰壶洞内仍然雾气腾腾、导游小姐仍然用娓娓动听的话语讲述着“一片冰心在玉壶”。北山依旧苍翠欲滴,杜鹃依旧啼血,可惜多了十七个冬季,再也找不到昔日拉练演习时的帐蓬和袅袅炊烟,再也找不到饮马北山的那种感觉了。

我再也无勇气去寻梦了,再也不愿用记忆的彩线去穿撷那一颗颗失落的珍珠了。我愿永远在记忆中生活,“但愿长醉不愿醒”。

我的芳草地,我的小村庄,我的竹篱茅舍,我的荷花塘,我的骑在水牛背上的头戴竹笠的小顽童,都被一幢幢高楼取代了。一种过度,一种农业文明向城市文明的过度,向工业文明的过度,一种田园风光的无可奈何的消亡、无奈,北山是那样的无奈,婺江是那样的无奈,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奈,只有我记忆的顽固与永恒。人生最值得玩昧的就剩下记忆了。我猛然问又突发奇想:记忆也是一种财富,有了记忆,我也算是个精神上的富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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