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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青岛 老胶县记忆:钴镥子

2019-02-22 23:20西海岸新区

简介我七八岁的时候,居住在胶县乡下的老家。那时候有一种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叫——“钴镥子”,如今令我仍然记忆犹新。 “钴镥子”一般都是上了点年纪的老大爷,骑着一辆大金鹿牌自行车(胶县土话叫:觉扎车子),车子后座两边是专门改制的行李架,一边的行李架上...

我七八岁的时候,居住在胶县乡下的老家。那时候有一种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叫——“钴镥子”,如今令我仍然记忆犹新。

“钴镥子”一般都是上了点年纪的老大爷,骑着一辆大金鹿牌自行车(胶县土话叫:觉扎车子),车子后座两边是专门改制的行李架,一边的行李架上装着一只有很多抽屉的木箱子,另一边放着一个有着抽拉手柄的风箱(胶县人土话叫:风弦),座子中央放置一个可以点火加热融化铜铁的小炉子,在风箱的上部竖着一根半米左右的四方木架,木架上挂着一面小铜锣和一枚小铁球,自行车的横梁上,挂着一个退了颜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各种各项的工具和铜铁之类金属的锔钉。“钴镥子”每到一个村庄,便下来推着自行车行走在大街上,随着车子晃动,后架上的小铜锣便与小铁球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钴镥子”匠便不时地拉着长音吆喝着:锔锅-锯碗-锔-大缸,焊-铜壶-铁壶-换盆底。可能是受这种手艺人和这种吆喝声的影响,我们的儿时还有一种游戏,就是大家聚在一块围成一圈,双臂交叉着手拉手,手臂来回拉动,大家嘴里就齐声唱着:锔锅锔碗锔大缸,锔老太太的尿盆不漏汤……


“钴镥子”也叫“锔”匠,我们胶县(胶州)人直接了当叫“锔盆子锔碗的”,好像显得近乎、亲切,好听。所谓“锔”也就是在用金刚钻把破裂的生铁锅或瓷器钻洞后,再用类似装订针样的东西将其箍住的过程。而干这行当不多,记得当时到村里来的“钴镥子”是杜村一代的人,据说家里祖辈都是“钴镥子”。当写到这里,突然想起2017年的寒冬,有好友相约到杜村吃酒,吃酒的饭店名字竟然叫“钴镥子”饭店。不知是不是儿时记忆里那个走街串巷的杜村“钴镥子”匠的后人所经营的。

陶器、瓷器是人们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家把什,回想起那个年代,咱老百姓人家用陶瓷缸盛水、贮粮、腌咸菜,陶瓷盆洗衣、和面、给孩子洗澡,饭碗醋碟、茶壶盐罐、盘子酒盅无一不是陶瓷制品,如果谁家有个搪瓷脸盆、搪瓷茶缸子,漂亮又干净,能长全家人的脸面。陶瓷家什质地硬脆、长期频繁使用难免磕磕碰碰,就会破裂,俗话说,谁家还能不打个碗!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盆一碗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人们一般不会将破损的陶瓷器扔掉,而是将其仔细收好,等“锔盆子锔碗的”来了,把它锔好继续使用。


“钴镥子”匠来了,坐一小板凳儿,吧所用的工具摆在自己跟前的地上,跟前还放两个破搪瓷缸(胶县土话叫:茶缸子):一个里面盛些水,用来给钻头降温或清洗器具;一个里面盛半缸石灰膏,用来抹器具的缝隙,以保证其不漏水。边上便围拢来十个八个顽童听他边干活边听他讲故事,有时那情那景也倒惬意。

“钴镥子”匠的工具挺细发,有一张短弓、一张长弓,一把钢钻、一把金刚钻,金刚钻因钻头上镶嵌有金刚石而得名,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儿”嘛,短弓钢钻干陶器活(胶县人土话叫瓦查活),长弓金刚钻干瓷器活(瓷碗,磁盘磁缸),此外还有小铁锤、油灰,固定破损陶瓷器的线绳或者用废旧的马车内胎剪出来的类似于橡皮筋的胶皮,还有一把硕大的圆头钢钳,是做“锔子”的专用工具,锔子也叫扒锔子,有大有小,大的有一寸多长,最小的比大米粒长不了多少,锔子有铁的,黄铜的,白铜的(不知是何金属,反正不是银)。“锔盆子锔碗的”技艺就是以钻为针,以扒锔子为线,像补衣服一样将破盆破碗“缝补”起来,锔好的家什要不开不裂,扒锔子布局美观,距离整齐一致,现在想起来,这是一门高超的手艺,这都是我小时候观察锔匠老头干活时看到的。老头肤色黑黑的,背稍微有点驼,五十多岁的样子,他爱开玩笑,有些穿开档裤小小子们蹲在他周围看他干活,当看的入迷了,他会趁小孩子们不注意,飞快的用手从茶缸子里沾些水撒到孩子们开着的裤裆里,笑嘻嘻地说:“我给你把裆裤锔上吧!别让小鸡鸡飞了。”羞得孩子们捂住裤裆赶紧跑回家去了。


人们拿来要锔的碗或者盘碟,往往不是一般的粗瓷大碗,而是质地比较好,也比较好看好用的那种碗碟。钴镥子匠往往会仔细端详一番,看看这碗有没有修复价值,有没有修复的可能,如果是一只已经碎得没办法锔到一起的碗,钴镥子匠也不会贸然就给修理的。毕竟是修理旧物,活再难,手艺再好,收费最多也不能超过买个新碗的一半,否则就没人修了。如果双方谈妥了价格,钴镥子匠就会用一条带钩的细绳,仔细将裂了纹甚至破成两半的碗捆扎起来,然后放在自己两腿之间,开始用金刚钻在裂纹两边钻眼。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那时候的钻眼工具。那时候没有电动手钻,他们用的是一个木制钻杆,前端是钻头,后端是磨得圆润光滑的手柄。钴镥子匠用一只手握住钻柄,另一只手用一根扁平的弓形竹板,竹板两头拴一根皮绳,皮绳缠在钻杆上,来回拉动竹板,就带动钻杆飞快地来回旋转,金刚钻的钻头就在坚硬的瓷碗上钻出细细的小孔了。没有卡具,没有动力,一切都靠双手的感觉,因此这绝对是一个精细娴熟的手艺活,没有足够的功夫是根本做不来的。碗、碟的形体较小,且一般都比较精致,因此所用的锔钉也都比较讲究,除了比较细小精致外,还分不同的金属质地,一般都是用铜质的锔钉,色泽好看,还不易生锈和腐蚀。碗高级些的,人家讲究一些的还有银锔钉,甚至还听说有金锔钉,就看所锔的是什么样的瓷器了。那个时代没有现在向万能胶等那种特殊、无痕的胶水,修复瓷器和陶器就只能靠锔。锔好的碗碟,可以滴水不漏,还能使用好久,至于美观与否,那个时代好像并不太在意,而且据说有的人为了显示自己家有悠久的传统历史,还以拥有锔过了的器物为荣呢,尤其是听说有的人甚至会将没有多久历史的紫砂壶故意敲出裂纹,再用黄铜锔钉锔好,以冒充年代悠久的紫砂壶,显示其家境殷实讲究,有历史。


但现在这种情况都已经基本绝迹了,人们用坏了的日常器物基本就扔掉了,除非具有特别的意义,一般都不会再去费劲修复,即使想修复,社会上也没有那种锔锅锔碗锔大缸的手艺了。现在,除非是五、六十岁以上的人记忆中才会有我这样依稀的印象,以后,这种曾经广泛影响人们生活的手艺就将永远地消失了,那种特殊的吆喝声也不会再在耳边响起来。这种变化当然是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但一想起来那种特殊的精湛绝技,那锢镥子匠走街串巷、饶有趣味的操作情景,总还是不免有点怀念,这样的手艺彻底消失了,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现在也只能在悠远的回忆中品味了。


写到此处,泪眼有些婆娑,耳畔仿佛又传来那一声声既熟悉又久远了的声音:

锔锅-锯碗-锔大缸喽,焊-铜壶-铁壶-换盆底喽......


文/赵老叟 编辑/北郷景聚 /配图排版/少海舞凤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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