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铁路线起点的更改让一个小村庄成了一座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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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春节前接到总部通知要到太原进行财务年报审核汇总。在我的印象里太原自古就是一个“大雪满弓刀”的苦寒边关要塞，唐国公李渊就是以太原留守起兵建立了强盛的大唐王朝，宋代的杨家将也是以守卫太原附近的边关名传千古。我是第一次在寒冬时节到北方，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到自古以来就寒苦的地方对于南方人来说如临大敌，除了羽绒衣外，家人还为我准备了棉背心、棉裤，穿上身后整个人就成了一团棉球，连走路都不方便了。

我到太原的路线是从桂林坐六次特快到石家庄后转石太线。从桂林到石家庄只有一趟路过的进京六次特快，铁路里程约有1900公里，因行程太远，要在车上度过两个晚上，只能坐卧铺。由于车次少，平时坐票都一座难求，何况卧铺票，好在本单位属于中央部属单位，加上提前几天订票，终于分得了一张卧铺票。六次特快车上的暖气还是蛮暖和的，棉衣、棉裤不用穿，跨长江、过黄河后到达到石家庄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五点多钟，此时天还未亮我下车后随即到售票厅买了一张当天早上六点多到太原的车票。

售票厅旁就是候车室，也许是清晨，候车的人很少，但有一帮衣着破烂的少年却占据着一个角落在那里打闹着，这时一股尿臊味飘了过来，仔细一看，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帮小子占据的地方居然有一大滩酱紫色的污水，分明是他们就地拉的尿，这股臊臭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还好，车站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将这帮不讲卫生的小子撵出去，否则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他们早就被冻死了。

在四处闭气的候车室里那股臊臭味让人很不舒服，看看离开车的时间还早，于是就到车站前的广场上换换气，顺便看看石家庄的容貌。这时天已朦朦亮，但远处仍是一团黑，只能看见车站候车大厅上的钟楼高高的耸立在晨曦中，宽阔的广场上人也不多，这使我想起了桂林的火车站，以前我总觉得已经蛮大了，但与之相比，我才觉得桂林火车站的站厅窄小得如同一间私人的住宅，而站前的广场简直就是一个篮球场，真是小地方的人没有见过大世面。

石家庄火车站

当然石家庄既是省城又是京广铁路、石太铁路、石德铁路的交汇处，属于中国铁路运输的枢纽之一，车站当然要大气，不然如何能容纳下这些车流和人流。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石家庄火车站最初叫振头站，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京汉铁路（京广铁路前身）通车至石家庄村东并建站时，因石家庄村小知名度低，所以就将七里外的振头镇作为了站名，而振头站名的被取代那是石家庄繁华之后的事情了。桂林属于边远小城，处于交通的末梢，车少人少，车站当然小。不过桂林虽小，但历史悠久，至少在三国吴甘露元年（265年）就是郡县治所，隋唐时是桂州总管府，唐初名将李靖修城于独秀峰南，之后还在是明靖江王府的所在地，也一直是广西的州府、省府，只是在解放后才失去省府的地位而衰落。

说道石家庄成为省城那也不过是二十来年的事情，追根溯源石家庄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还是获鹿县辖下的一个小村落，面积不足半平方公里，只有百余户六百多人，地图上都难以找到。只因京汉铁路在此设站，加上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修建的正太铁路又将起点由正定城改为这里的振头站，这两条铁路在此交汇使石家庄成了交通要道和商品集散地，进而取代了获鹿的地位。1925年的时候北洋政府临时执政鉴于石家庄的交通便利和繁华，便将石家庄与附近几个村庄合并，从石家庄与休门两个村名中各取一字命名为石门市。1937年11月，日寇占领太原后，在石门市成立了铁路局管理正太铁路，为了掠夺华北物资和调集军队又于1940年6月修建了石门至山东德州全长181公里的石德铁路，由于京汉、石太、石德线在此交会贯通，石门遂成了铁路枢纽，加速了城市化的进程。1947年11月1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克石门市，1947年12月26日石门市更名为石家庄市，1968年1月29日河北省省会由保定市迁至石家庄市。就这样，石家庄竟然在短短的五、六十年间凭着京汉铁路的建站和正太铁路的改线，从一个小村落一跃而取代保定成为河北省会，而千年古城保定则跌落尘埃成为了默默无闻的落寂小城。

有道是世事无常，历史上因为一条路而改变了许多大都市的命运并不少见，如商都朝歌现在就是河南淇县的一个小镇。本人的老家临桂县塘头村在民初还是一个建制镇，由于长期不通公路，现在也已经沦为了一个偏僻的乡村小圩场。

也许是车上和室内的暖气还在发挥着作用，我刚出候车室时居然觉得不是很冷，不过只在广场上走了十把分钟就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不御寒的感受，脸和手都被寒风吹得有些麻木，用手一抹居然鼻涕水都流了出来。我只有赶紧躲进有暖气的车站避寒。

走进候车室那股臊臭味依旧在寒气里飘着，而那帮小子也还在打闹，真是年少不知愁。这些衣着破烂的少年显然是一群流落在外的儿童，难道他们没有家？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他们的父母为何将他们置之不理？面对这些流浪儿我有些疑惑。当然外国也有流浪儿，如苏联在卫国战争期间就有一个幼年失去父母被送进保育院名叫马特洛索夫的英雄，少时也曾幻想去冒险旅行而离开家乡到处流浪。在我的印象里桂林火车站好像没有这样的情形，也许是候车的站厅空间小或者是没有暖气，因此不具备容纳这些流浪儿的条件。

不久开往太原的车到了，我赶紧离开了这弥漫着臭臊味的地方，这时天也开始放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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