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卖，都不靠谱。”第一次看到王浩杰向村里收芦笋时，王胜大爷不以为然。

青岛莱西市下属的郝家村是远近闻名的果蔬村。王浩杰是地地道道的郝家村本村人。

不过，在村民眼中，王浩杰却是个“没出息的人”。郝家村的年轻人，大都去了城里打工。即便是一个月只能赚两三千，也没人想着回村里务农。王浩杰却并不在意。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高中毕业后，他没继续上大学，回了郝家村。

那年，王浩杰在网上开了一家淘宝店，做起了村里蔬果的买卖。

因为新冠肺炎，大年初二，郝家村紧急封了村。村民种植的十几万斤芦笋、香椿，断了酒店的客源。王浩杰的父母种了十几亩的秋葵，眼看也要打了水漂。

为了帮乡亲的农货找销路，王浩杰做了一个决定：要用自己的这家网店，帮乡亲们把当季的芦笋、香椿卖出去。

村里开张的新网店

莱西市的郝家村是个农业大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些蔬菜瓜果。

王浩杰的父母种了十多亩小甜瓜。每到等到瓜果成熟时，王浩杰就拉着它们到村头的市集，或者更远的青岛批发市场去卖。

在市场做蔬果批发，王浩杰有赚钱的时候，也有赔钱的时候。“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一万多。遇上产量高市场上又卖不动的时候，就会赔钱。”

有一次，大连的亲戚来了消息，问王浩杰能不能给他寄一些家乡的小甜瓜过去。亲戚说，在大连市场，小甜瓜要十五块钱一斤，比家乡贵了三倍多。

王浩杰听了很诧异，原来在外面，小甜瓜的价格能卖到这么高。那是2014年，生鲜在淘宝上才刚刚兴起。王浩杰有个朋友，叫张学军。家里种植着十多亩的果蔬。两人一商量，决定开一个淘宝店，专卖村里的瓜果特产。

2014年，两人的淘宝店开张。村里的甜瓜、秋葵、芦笋等陆续上架到店铺。

订单一笔接一笔，包装却成了大难题。一开始，王浩杰没有经验，采用网套包装蔬果。结果，很多客人向王浩杰投诉，“收货时，大部分包装已经破损。”

王浩杰又改用泡沫箱包装，“但情况并没有缓解，还赔了不少钱。当时都快做不下去了。”研究了一个多月，王浩杰最后采购了新型的具有防震功能的气泡袋包装，才算解决了运输中的包装问题。

王浩杰的小店，四季常鲜。年初，店里上架香椿、芦笋；三、四月份，上架小甜瓜；等到十月，秋月梨、南瓜、葡萄又相继“露面“。网店越做越红火，新鲜的瓜果蔬菜发往全国各地。

去年12月，王浩然又顺势开了一家天猫店。不但自产自销，还跟村里的六、七个农户合作，长期采购。店铺的年销售额，一度达到60多万元。

“老”在田里的新鲜蔬菜

正月初二那天，一场新冠肺炎，突如其来。郝家村紧急封了村。村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王浩杰的店里，还积压着一些年前来不及发货的订单。此时，去往县城的路已经被封了，许多快递停运。王浩杰跟村里的几个农户有合作。他亏了几万元的快递差价，把他们的农货全部用“顺丰”发了出去。

但更多村民的蔬菜，却“老”在了地里。

在郝家村一带的村庄里，种芦笋的有30多户，种香椿的有20多户。

芦笋和香椿，是眼下应季的高档蔬菜。过去，村里的芦笋和香椿主要卖给青岛市的酒店。“特别做西餐的酒店，经常用到芦笋，作为牛排配菜。”

疫情爆发之后，酒店的人再也没有进村收货了。芦笋的价格，一路往下跌。“去年，芦笋的收购价是25元/斤，今年跌到了10元/斤。”但即便已经腰斩了价格，芦笋还是卖不出去。

村民们没有其他的销售渠道，只能任由这些新鲜的蔬菜，留在田里。“芦笋每天都要割，不割的话，就‘老了’，没人要了。”因为没人收货，渐渐地，村民们也不去田里割芦笋了。

王浩杰从小在村里长大，知道田里的农产品，是村民们一年的经济来源。“其实，种芦笋很累的，需要第3年才能收获。摘香椿也是非常耗时间，一斤需要一个村民忙乎半天时间。”

眼下，店里的员工，都已经放假回家。眼看芦笋要坏在田里，王浩杰索性让员工们，在家里接单子。

有一次，王浩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看到了“淘宝吃货爱心助农”的活动。没多想，他立刻报了名。

王胜一天卖出了6000斤

正式销售的第一天，销量并没上来。更让王浩杰深受打击的是，村民们也不相信蔬菜可以网上卖。大家的积极性，也不高。

王胜是村里的大户，种了不少芦笋。因为从来没接触过互联网，王浩杰最初收货时，王胜一口拒绝了他，“都是骗人的，网上怎么能卖东西！”

直到十多天前，2月8号晚上10点，王浩杰的店铺，10分钟新增了5000笔芦笋的订单。“一单2斤芦笋，一共1万斤芦笋。这相当于我们店铺平时一个月的量。”王浩杰呆住了，“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销量。”

接下来几天，订单量一度暴涨到2.5万单，5万斤芦笋被一抢而空。

消息一下子从村里，传到了隔壁村、隔壁镇。农户们纷纷跑去地里收芦笋，让王浩杰帮着销货。

听说几万斤的芦笋，都从王浩杰“看不见的店铺”里，卖出去了。王胜才戴着口罩跑到基地里，一天就割了6000斤芦笋，交给了王浩杰。这些天，王胜家的芦笋，每天都能卖出600多斤。

王浩杰粗粗算了一下，除了平日里长期合作的农户，店铺合作的村民已经扩展到30多户。其中，有20多户都是种植芦笋和香椿的。“按照这个趋势估算，2月份的月销售额能达到80多万元，村民的收入甚至比疫情前，还有所增长。”

一包芦笋，一包春意

王浩杰的办公地点在莱西市区。为了帮村民卖菜，最近几天，他和一个同事在村里驻扎了下来。

每天，王浩然5点起床，凌晨下班。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为了保证芦笋鲜嫩的口感，芦笋从地里割下之后，王浩杰还要帮农户，将芦笋的老根去除。

包装环节则更为复杂，收货地的气候、温度不同，芦笋包装和保鲜方法也不同。“发往浙江、江苏、上海等地的芦笋，需要泡沫箱和食品纸保鲜膜，能够保存半个月左右；发往气温较低的黑龙江内蒙古等地，需要做保温处理；发往云南等较温暖的省份，20度左右时，需要加冰包装。”

有一个客户，在他店里留言：“收到蔬菜太激动了。待在家里二十多天了，突然收到一包芦笋，让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春意。”

封村之后的郝家村，快递不能通行。农户们一个一个，戴着口罩做好防护，用货用小三轮车，将包装好的芦笋拉到村口。等快递到了，再由司机将村口的芦笋运走。“我们不碰面，也不接触。”

2月12日，淘宝设立10亿爱心助农基金，帮助滞销农产品打开销路。

最近，除了自己的家乡，王浩杰还在对接浙江以及江苏等地的芦笋种植区。“已经和南通的芦笋种植区达成合作，帮他们在线上销售芦笋。”

实际上，在南通，芦笋的产量很大，一天有几十万斤。因此，受疫情的影响，更为严重。因为南通缺少做电商的新农人，几十万斤芦笋滞销，负责人便向天猫生鲜的小二求助，最终找到了王浩杰。

“过去，他们都是走线下销售。线上发货该怎么包装、怎么运输、怎么做品控，他们都没有经验。” 王浩杰在青岛有个仓库，从仓库到南通，开车需要六、七个小时。王浩杰就让自己的员工跑一趟南通，手把手地指导。

芦笋能卖到6月，香椿能卖到5月。当地农户种植的小甜瓜，也马上到了要上市的季节。“原本村民都在愁销路，现在大家真的都很有信心。”

眼下，王浩然的店里，只有2个人在上班。“因为订单量太大，任务太艰巨，我就想着熬过这段时间，再在村里招些新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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