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副部长进来了,他对着舅妈说道:“部长遗体已经化妆完毕,就是和遗像相差甚远,您老是否先去看看?”三表弟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妈妈,您先坐着,我和表哥先去看看。”
舅妈发话道:“人都死了,马上就火化了,你们看的安排就好,不要在节外生枝,为国家和领导上找不必要的麻烦了。”
三表弟说道:“知道了。”我们两来到殡仪馆后的遗体整理化妆间,看到我舅舅面部怎么是那样?为了衬托脸部,化妆师涂了些微红色,越显的和遗像相差太远。
化妆师已经收拾自己东西,准备离开。三表弟赶快从兜里掏出五百元,近前一步,塞进化妆师的衣服兜里。化妆师看年龄不到四十岁,他掏出钱,一看那么多,说道:“我不能收你的钱,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三表弟又重新塞进他兜里,说道:“您无论如何收下,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
化妆师沉默了一下,说了句:“你们等一下。”他快步走出化妆间。不到五分钟,他提了一个箱子进来,打开箱子,重新对遗体化妆。
箱子里各种化妆品应有尽有,他飞快的擦去原来的色彩,用中年色打底,照着遗像精心描画,整用了一个半小时,化妆完成,活脱脱像五十多岁的舅舅。不能不说,化妆师超强的技术,把人化妆的比遗像还好看。
三表弟对我说:“不要给别人说,也不要给我妈说。”我说:“知道。”我们一起把舅妈请过来,看看舅舅遗体。舅妈看到,说:“就像五十多岁的时候。”
军区好多老干部都来了,遗体告别仪式结束,火化后,骨灰安放在烈士陵园骨灰保存处。
舅舅骨灰保存到第六室靠右的67号方格子里,表弟买了两瓶好酒,小花圈,蜡烛,摆放在遗像两边。
旁边60号方格子里,是一个女子遗像,身穿八路军服装,头戴八路军军帽,这张照片肯定是她年轻时照的,非常漂亮。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张遗像,这不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吗?她的容颜,她的美貌,深深吸引我。
我表妹买来了鲜花,准备放到我舅舅骨灰盒边 ,我从她手中抽出一支白色的马蹄莲,拉开了60号方格子的玻璃门,敬献到这位女八路军战士的遗像前。冼苏琴,这个名字,深深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没几天就是清明节,我和二表弟表妹陪着舅妈去烈士陵园祭奠舅舅,买花时,我特意挑了一支红玫瑰,表妹问我想干嘛?我说:“献给我喜欢的女孩–冼苏琴。”她说:“谁是冼苏琴?”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起来到六号房间,给舅舅敬献了鲜花,我把这支红玫瑰敬献给了60号方格子里的冼苏琴。
这时,表妹才看到,惊讶的叫了起来:“表哥!你心中的最爱,冼苏琴就是她啊?”
舅妈也看了看冼苏琴的遗像,对着她女儿说道:“你表哥就是瞎闹腾,你看看她穿的八路军衣服,年龄应该比我大,而且已经过世了。我说你们兄妹几个,也关心一下你表哥的婚姻大事,四十岁了,还结婚不了,真叫人着急。”
二表弟说道:“谁说我们不关心了?我已经在市晚报上登了征婚启事了,就看他的造化了。”
星期日,我无所事事,就想到烈士陵园去看看冼苏琴。我知道,每个星期日,烈士陵园都开放。说去就去,坐了公交,半个小时就到了。
在门口买了一支红玫瑰,一支黄色康乃馨,康乃馨敬献给了舅舅,红玫瑰敬献给了冼苏琴。看着她的遗像,久久不想离开。
后来,只要星期日不上班,没有什么事时,我都会去一趟烈士陵园。
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清清楚楚梦到了冼苏琴。
她穿着八路军衣服,坐在我的床跟前,拉着我的手说道:“小兄弟,离开这里吧!回家去吧!去寻找你的爱情!”
我说:“我们在一起好吗?我非常喜欢你啊!”她说道:“怎么可能啊?”等一会她说道:“要走了,家人们要来看我了。”
我拉着她的手,不想松开。她只是轻轻一抽,手就抽走了,我赶着去抓她,扑了个空,一下子惊醒了,结果是个梦。
细想着刚才这个梦,久久不能入睡。心想,我今天专门要去看看,她们家人是否会真的去看她。干脆不睡了,起来锻炼一会身体。
吃了早饭,把院子打扫好,交班后,就去了公交车站。
今天去的太早,烈士陵园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我和前几次一样,买了一支红玫瑰,买了一支白色马蹄莲。把花敬献好后,出来坐到旁边的小亭子里,看着来上坟的人在亭子旁边的焚烧场,烧着他们买的各种纸火和冥币。
九点半,我看到大门外来了两辆小车,下来七八个人,其中有四五个穿着军衣,三个小孩跑在前面。
当我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简直就和冼苏琴一模一样时,惊的我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赶快从右侧的廊道快步走进六号骨灰存放间,站在了我舅舅的格子前,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来祭奠冼苏琴的。
当他们走进六号间的门时,我彻底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肯定有鬼神的了。
儿子和女儿都很像他们的母亲,走到他们妈妈的格子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叫了起来:“咦!有人给奶奶送了红玫瑰!”十七八岁的一个男孩说道:“肯定是奶奶的情人送的。”
中年男子喝道:“不要瞎扯,也许是你奶奶的朋友来看她了。”像是她女儿的中年女子打开玻璃门,自言自语说道:“就是有人来给妈妈送了玫瑰花啊!你们看,好像经常来看她哩!这一支是刚放下的,我们早点来的话,说不定能碰上他。”
她把枯萎了的几支花收出来,刚放的那支红玫瑰敬献在妈妈的遗像前,另外放下了一束白黄相间的康乃馨。
男士看到我站在跟前,问我:“是您父亲?”我说:“是我的舅舅,你们是来祭奠母亲?”他说道:“是啊!离开我们快两年了。”“爸爸还健在?”他答:“七十二岁了,身体还好。”简单的几句对话,我走出了六号间。
我又走到亭子下,坐着东张西望的看看。等一会儿,他们一家人走出六号间,来到后面的焚烧炉旁,烧他们带来的一捆冥币,我想,该回去了。
回来后,我心神不宁,老在思考着这个梦,世界上真有鬼神?难道巧合真就这么蹊跷?冼苏琴,我听您的话,决定离开这里,回家去。
舅妈非常想不通:“在这里好好上班,怎么又想起回家了?你们那个贫穷的山沟,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啊?”
二表弟也极力劝阻:“征婚启事发出,有这么多人回应,你先谈谈嘛!回去你又能干什么?”我没有听他们的劝,毅然决然走了。
回到内地,我娶妻生女,也进了大学,进入了国家级科研所,后被聘江苏国家863项目任总工程师,也算事业有成,这二十多年来,也为国家做出了贡献,受到了国家的表彰和奖励。
经历了二十多年,现在,我又回来了。冼苏琴这个名字,一直深深记在我心里。烈士陵园拆除了,搬迁到新的地方,舅妈也去世了,表弟们为父母买了一块墓地,安葬了老两口。
望着那么多的墓碑,我在寻找着我的朋友冼苏琴,然而,非常失望。不知道她现在到了何处?
在我心中铭记着的冼苏琴,您现在在那边过的好吗?我还在想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