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经给我讲起过一件事,一起发生在老家的案中案,父亲也算得上是半个亲历者。
大概是在1988年,辽宁锦州到葫芦岛市之间的一条公路上,一辆货车正在夜间行驶,行至这条道路中途的时候,货车司机突然发现路边有一辆翻倒的出租车(锦州牌照),短暂的停车后,货车司机下车看见出租车里的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司机”和一个“乘客”,两人都已经一动不动。由于那个时候手机(大哥大)还是奢侈品,普通的司机根本没有通讯电话,看到翻倒的出租车之后,货车司机只能继续向前行驶,随后找到一处有公共电话的地方打电话报警。
而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接到电话之后,一面联系医院的救护车,一面也迅速出警赶到现场,当然,这个时候的他们也没有在意,因为作为这条公路的片警,各种各样的交通事故每个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次。在他们看来,这肯定又是一些交通事故,即出租车司机深夜拉客,结果因为某些原因翻到了公路之外。
等他们赶到事故现场之后,警察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把车里的两个人先后拖了出来,经过简单的检查,警察发现出租车司机已经死亡,而乘客只是受伤昏迷还有抢救的机会。但在对两人检查的过程中,警察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这个出租车司机的腰间竟然别着一把自制手枪。话说那个年代虽然没有禁枪,但出租车司机也不可能夸张到开车上班还要带着自制手枪。警察马上又检查了出租车里的一些其他物件,又发现了疑惑的线索:在出租车上找到了出租车司机的一些个人证件,但证件上面的照片竟然跟死者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个死者根本不是这辆出租车的司机,那真正的司机去哪了?
现场的警察随即对这辆出租车进行了重新的检查,当随后的公路救援车辆赶到现场,将翻倒的出租车重新归正位置后,警察打开了这辆车的后备箱,看到了他们不想看到的一幕:一具男尸蜷缩在后备箱,头上有一个很清晰的弹洞。显然,这个人是被人一枪爆头打死。而死者的长相与现场发现的出租车司机的证件上的照片一致。警察这才明白,出租车里的两个人,很可能是抢劫出租车的劫匪,他们假扮成乘客搭上了这辆出租车,行驶途中开枪杀害了司机,随后驾车从锦州开往葫芦岛,但在中途出了车祸。
在同一时间,那个昏迷的乘客也被送往医院抢救,当然,他的手上也多了一副手铐,案件也被转至锦州公安局。经过短暂的抢救之后,这个受伤并不严重的乘客醒了过来,作为这起案件的重大嫌疑人,警方立刻对他进行了提审。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案件侦破,警方在审讯时可不会那么简单客气,更别说是在确定对方犯罪身份的情况下,面对狡辩与顽抗,警方有的是方法进行反制。很快,这个犯罪嫌疑人招架不住警方的收拾,几个回合下来就选择了招供,一起因意外而被挖掘的杀人劫车案就这样浮出了水面。
幸存下来的犯罪嫌疑人时年18岁,是当时辽宁锦州铁合金厂一个刚刚入职的员工,而另一个同伙死者是这起案件的主谋,也同样是铁合金厂的一名职工,时年20多岁。而这个18岁的犯罪嫌疑人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也意外说出了一句话: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才让警方明白,原来这起杀人劫车案的参与者并不是两个人,而是整整四个人。再通过进一步的追问,警方查清了那两个没有找到的人,其实也是铁合金厂的员工,四个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组团去抢劫出租车,但谁也没有想到,从抢劫行动的一开始,不断发生的变故,让整起事件走到了一个不该走到的方向上。
原来,那个死去的犯罪嫌疑人是整起案件的主谋,作为转业军人的他多年前来到这个公司,多年来谈不上是优秀员工,但也没有什么劣迹。案发前,他与相处多时的女友准备结婚,不过这个时候他又遇到了一个躲不过的问题:缺钱!尽管当时企业可以分房子,可各种各样的家具、电器和彩礼,几千块钱的费用让头疼不已,在没钱的逼迫下,他才想出了那个不该想的计划:抢劫出租车!
由于他早期的特殊身份,他对枪械有所研究,再利用工厂内的一些机械,他偷偷加工了一些枪械的自制部件,并改装了一些自制子弹,连续准备了几把成品和半成品的自制手枪。由于缺少帮手,他又联系了他在工厂认识的三个同事,由于这三个单身汉也都囊中羞涩,加之这个主谋一再的保证不会杀人,带着干一把就退隐江湖的想法,这三个人也选择了加盟。
当天晚上,他们在锦州市找了一辆正在夜间营业的出租车,反馈临时有事要去葫芦岛,几十公里的路程自然是一笔价值可观的大活,出租车司机毫无防备的选择了接受。结果在出租车行驶途中,作为主谋的那个工人突然掏出了自己的自制手枪,企图将司机挟持。由于实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抢劫,惊慌失措的司机下意识地选择了反抗,而由于自己实在没有抢劫的经验,在遭遇反抗之后,那个主谋也一片慌乱,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扣动了扳机,将这名出租车司机杀害!
出租车司机遇难后,这四个罪犯也是一片混乱,其他三个人本来只是想壮壮声势,企图不进行实际犯罪就能分到点钱,不曾想却变成了间接杀人犯,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将死者扔进出租车的后备箱。然后继续向葫芦岛的方向行驶,准备设法找个地方将出租车销赃。但一路上,其他三个人不断地对开车的主谋进行埋怨,第一次杀人的主谋也更是手脚发抖。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下,杀人的主谋竟然直接把出租车开出了公路外,连续撞上了多个树木和石头之后,最终翻车!这个主谋当场死亡,那个18岁的同伙受伤而昏迷,而剩下两个人则惊慌失措的爬出出租车,随即逃之夭夭。
确定了信息之后,警方随即展开抓捕,两个逃跑的同事很快被逮捕,而那个主谋在工厂里的更衣箱中,警方也找到了多支半成品的自制手枪。后来两个逃跑的犯罪嫌疑人被判处死刑,那个18岁的犯罪嫌疑人因刚满成年,从轻处罚,判处死缓!但对于他来说,这一辈子都给毁了!
而小编的父亲当时就在这个工厂上班,也算得上是他们四个人的同事(不过并不认识),作为一个旁观者,父亲也知晓了这起案件的大致过程。
大概在十年前,2011年左右,有一天父亲的一个汽车电路配件出了故障,父亲去了老家当地一个刚开张的电路维修店去维修,这个小店只有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在经营。这个老板一边维修一边与父亲聊天,由于都是中年人,大家总喜欢聊当地以前的事,父亲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但觉得这个人很眼生,便下意识的询问对方是不是本地人。而对方予以了承认,但也强调自己最近20多年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特殊的场所——监狱里关押。原因是因为1988年他曾经参与抢劫了一辆出租车。父亲马上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18岁的孩子,而经历了那么多年的苦,这个中年人也比较坦然,他无奈的讽刺自己既然活着出来了,那就继续艰难的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