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还是“侯”,可不能乱叫。
叫错了,轻则出洋相,重则出人命。
这其中,大有讲究。
侯:新爵制
西周分封诸侯时,就分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
不过,战国时期,列国变法,都实行了新的爵位制度,此时的“侯”,与西周、春秋的侯已不是一回事了。
比如:秦国。
商鞅变法,崇尚军功,设立了二十级军功爵禄制。
其中,最高爵位,就是彻(列)侯。(汉武帝时,为了避汉武帝刘彻的名讳,以列侯称)
不过,几乎没有将领可以单纯靠军功就混到侯的爵位。
即使是白起这种功劳盖世者,在做到18级大庶长后,没有再继续向上升迁。
王翦在灭楚前,更是对嬴政直言不讳:作大王的将军,怎么都当不了侯吧。(当然,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王翦及其子王贲得到了侯爵,但那严格意义上可能算是秦朝的事情了)
这大约是因为:白起这样的将领虽功勋卓著,享有极高威望,但毕竟在秦国国内位列相之下。
而在秦成为侯的,多是位极人臣的国相,比如商鞅、魏冉、范睢、吕不韦等人,或者特殊情况下的特殊人物(原因不详述),比如嫪毐。
君:新的分封称谓
战国时的君,是对西周、春秋分封制度与时俱进的“修正”。
西周春秋时,天子把地分给诸侯,诸侯又把地分给各级卿大夫,一级一级分。
这些受封的卿大夫受命于诸侯,但在自己的封地,臣子与领主就是君臣关系,领土内的臣子都会称自己的领主为“君”。
不过,西周、春秋时,这些卿大夫是不会被直接封为什么什么君名号的。
到了春秋末年、战国初期,尴尬出现了。
最开始感到尴尬的,是魏、韩、赵三家。
在讨灭智伯后,这三家已经大于普通诸侯,但名义上仍然是卿大夫,直到50年后,他们才被周天子正式承认为诸侯。
按照西周、春秋的分封制,卿大夫是有封地的最小单元,大夫以下的士,是没有封地的。
也就是说,韩、魏、赵,他们当时自己就是卿大夫,以周制,他们连再往下授予封地都很大不便。
于是,赵襄子在分封时,取了个“君”的名号,以规避限制。
随后,随着各国陆续变法,各国也陆续遇到尴尬。
在传统的分封制中,爵禄、官职,都是世袭的。
各国变法,虽内容各有不同,但削弱,甚至废除世卿世禄,限制领主权力这一点是一致的。
所以,受封的条件,受封人的权力、义务,与春秋时期的贵族封邑也已不是一回事了。
因此,“君”虽仍然是分封制的一部分,但已然是一个新物种。
值得注意的是:战国“封君”,已经跟封地、食邑不再“必然挂钩”,更接近一种“荣誉”。
有的封君,连封地都没有。比如,秦国的刚成君蔡泽,又比如,楚国封苏秦为“武贞君”,都是只有荣誉而无实际封地的。
君与侯的关系
所以,君与侯,是两个不同体系下的称谓。
在秦国,秦王可以同时以两套体系来激励功臣。
比如:白起,虽然在军功爵上到了18级后再难往上,但立功后,又被封“武安君”,获得封地。
但总的来说,在秦国,“侯”必然有封地。
依爵制:最高一级的列侯的封地可以世袭,是真正的“裂土封侯”。而次一级的关内侯,封地不能世袭。
所以,秦国的侯,必然享有封地,是事实上的封君。
而一般的封君,小者不过十里,大者为“万户侯”,相当于一个县。
但秦国侯的封地,是以城来计算的。
其中:吕不韦一个人,就有河间十五城,洛阳十万户!
而从地位上来说,只有位极相位者(除了嫪毐),才能被封侯。而封侯者,多能得到不少封地,因此,在秦国,侯比君要更难得到。
号
由于侯在秦的特殊地位,因此,一般列侯者,一般被人称呼某某侯。
但是,号,是对外的,毕竟受到约定俗成的观念影响,又必须避免引起混乱。
比如:商鞅。
在俘虏公子卬后,商鞅被封列侯,但号商君。(《秦本纪》)
特别规定”号商君“,应当主要是怕引起文字上的误解。
虽然商鞅的列侯与周“公侯伯子男”中的侯不是一码事,但毕竟“侯”在用于对外称谓时,容易引起混淆。
当时秦孝公自己只是伯爵,所以,为避免混淆,对外称呼上,仍然规定,商鞅“号商君”。
在秦称王后,没有这些包袱了,此后,所有封侯者,可以大大方方地,直接以某某侯为号。
当然,这里探讨的,只是秦国的情况,在山东六国,有的诸侯没有“侯”,有的诸侯的“侯”地位不高,情况各异。
秦国的“侯”,是军功爵禄的产物;秦国的“君”,是对西周、春秋分封的改良。
两套体系,互为弥补。
几代秦王灵活运用,总能找到相应的激励方式,故能驾驭天下英雄,完成一统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