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并不是没有苏格拉底,不幸的是,他被孔子杀死了。
这个有着苏格拉底一样灵魂的中国人叫——少正卯。
一、为什么说少正卯是中国的苏格拉底?
少正卯,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和孔子在朝堂是同事,在业余是同行,因为他们都办有课外培训班,招收学员,那时候称为私学。从这个角度看,如今继承孔子衣钵最为完美的应是俞敏洪俞校长,而不是孔庆东孔和尚。
少正卯能言善辩,博闻强识,喜欢与人交流,广收门徒,“贩卖”自己的思想与价值观。至于贩不贩卖焦虑,则不得而知。
而同处于“轴心时代”的苏格拉底,也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只不过,他比少正卯更为不修边幅。他经常在古罗马的广场上,赤脚或踢拉着拖鞋,逢人便问问题,搞辩论,抱着质疑一切的态度,给人灌输思辨精神与逻辑思想。至于下顿饭吃什么,有没有得吃,都不在其考虑范围。
少正卯和苏格拉底行为相似,死因也相同:
鲁定公14年,孔丘任鲁国大司寇,代理宰相,上任刚7日,把少正卯以“君子之诛”杀死在东观之下,曝尸3日。用孔子的话说:少正卯是“小人之桀雄”,一身兼有“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五种恶劣品性,有着惑众造反的能力,不可不杀。
公元前399年,当权者认为苏格拉底在当时的雅典是一个反传统的“异类”,他只相信自己心中的“灵异”,而对传统的信仰持怀疑和不敬的态度。苏格拉底被雅典法庭处以死刑,罪名是“不信城邦诸神、自创新神”和“败坏青年”。败坏青年,不可不杀。
二、孔子杀少正卯的根本原因
当时和后世,都有人认为孔子公报私仇,借道德之名排除异己,消灭竞争对手,以维持教育培训市场上的垄断地位。
只是在我看来,如果认为孔子仅因商业竞争便下此狠手,难免太小看了“圣人”的格局。从世俗地位上看,此时的孔子,除去世族势力,至少名义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从孔子的教育理念来说,孔子一直提倡仁义道德,也不可能做出此种小人行径。但为何孔子依然以类似“莫须有”的罪名,不惜冒着让自己羽毛受到玷污的风险,也要置少正卯于死地呢?
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只能是:政治理念的不同。
从孔子的政治理念上不难看出,他对梦回大周、恢复周礼有多么的向往,人的最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为了天真而纯粹的一种学说或教义,而不容任何质疑的声音。
这与雅典要杀苏格拉底的本质原因如出一辙:雅典坚决不允许苏格拉底引诱青年背离各个城邦历来所信奉的、具有宗法象征意义的特殊的多神,而要他们相信一个统一的、唯一的理性之神。
少正卯与苏格拉底一样,犯了当权者的大忌。教堂也好,庙堂也罢,只能有一尊主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三、孔子和苏格拉底的理念,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公元前五世纪前后,古希腊与中国基本上同时进入第一次的思想启蒙时代,古希腊表现为苏格拉底等一众先哲推动了哲学的发展,在古中国则体现为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
思想家卡尔·雅斯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第一次把这一时期同时出现在中国、西方和印度等地区的人类文化突破现象称之为“轴心时代”。
孔子率领门徒,长途跋涉,车马不停,脚步凌乱,惶惶如丧家之犬,却执着地处处宣讲自己的政治理念,而苏格拉底等人西哲诸贤也不惜代价地在一切能够辩论的场合去宣扬自己的哲学思想。
后人经常拿孔子与苏格拉底相提并论,在当代,二人还同时荣膺了“世界十大文化名人”称号。
从二人对后世文化影响力来看,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因为二人的确均非徒有虚名之辈。但如果从影响文明的发展方向来说,二人又实在是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二人在文化史上可谓中西遥相呼应,相映成辉,但在思想史上却称得上南辕北辙,不共戴天。
苏格拉底之于孔子,恰如少正卯之于孔子。
孔子至于苏格拉底,恰如雅典当权者至于苏格拉底。
孔子宣扬自己的学说,核心是克己复礼,中庸之道,如果不是按照这个方向走,则被他视为异端。孔子在为数不多的春风得意的日子里,便诛杀了少正卯,诛杀理由竟是“其人诈而险”,几近“莫须有”,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牵强!
而整体看来,孔子毕生所宣扬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己政见,围绕这种政见,自然也会涉及价值观的宣传,包括仁义礼智信以及诸多教育理念,但核心依然是政治。既然是政治,是不允许不同的政见存在你对我也对的情形的。是以,争鸣的结果必然是你死我活,这种思路和传统在后世愈演愈烈,直至董仲舒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谓登峰造极,以致两千年过去,谭嗣同犹说:“两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这里的“大盗”,不止是政治的大盗,也是思想的大盗。这个大盗,钳制着整个社会一动不能动,动辄得咎,直到被西方的坚船利炮轰开了国门。
而苏格拉底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只为开启民智而辩论,只为追求真理而思考,尊重不同,包容异见。这种理念后来开枝散叶,奠定了西方重视逻辑、崇尚思辨的学术传统,继而为科学、民主、自由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比如,爱因斯坦曾说:“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的,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
不仅西方科学受益于此,政治及思想莫不如此。苏格拉底,作为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功不可没。
而东方大国,受一家独大的儒教所钳制,在思想上找不到出口,在制度上摆脱不了残酷的周期律的怪圈,孔子,罪不可恕。
而杀少正卯,正可谓始作俑者。
五. 结语:
一个社会传统的形成,如喀斯特地貌的形成,要经过漫长时间的累计,与无数风雨雷电的洗礼,才塑造出一种独特的面貌,而远远非一二人力所能为。孔子也好,苏格拉底也罢,是时代打磨造就了他们,他们的光彩才得以至今还熠熠生辉,而不是他们塑造了时代,或者,像唐僧取经一样,从西天抱回几部经卷,就彻底改变了东土大唐的面貌。
突然想起爱情故事里常有的一句台词: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无意恶意抨击孔子及其信徒,只是有些锅,他不背,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