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抵是一种习惯性的偏见。在认知方面,每个人都有各自成见,基于大家从小就被灌输教育的某种观念,比如来自教科书,大部分人很容易形成唯教科书至上的思维惯性,乃至思想固化。了解正史多一些的人,基于以上思维惯性加上个人喜好,就很容易下意识的觉得野史是奇闻轶事了。
正史也好,野史也罢,都是人类意识的产品。不同在于正史由官方修纂,为统治阶级服务,有强烈明显的国家意志和民族情绪色彩,由于官方认定并颁布全国,具有权威性和普遍性;野史大体由私家编纂,诉求目的各有不同,也带有明显的作者见解和情绪表达,由于不受官方认可,仅部分流传于民间,不具有权威影响力。
正史、野史,两者是相对而言,并不是所谓的正史一定真,野史必定假。诚然,正史是由官方修纂,可以动用的资源不是私家团体,乃至个人所能相比的。自然在资料收集上有着来源广,一手素材多的优势,而野史大多是个人所见所闻,或者作者通过其他有限渠道获知,甚至是道听途说,极少数为迎合民间受众瞎编乱造,这也决定了野史整体上给人的感观是奇闻轶事多。
在历史大事件走向线上,正史和野史一样,都是相对严肃的,几乎不会有什么记载错误。关键在于事件细节的描述,由于各自目的不同,都会选择性的挑选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的资料,来进行阐述。在这点上,正史尤其更为明显,强烈的政治色彩表露无遗。正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翻遍二十四史,对于前朝的灭亡更是千篇一律,大体无非都是昏君当道、群臣腐败、不得人心之类的套话,几千年来莫不如是,毫无新意。
然而,任何一件事情的发展演变,有其自然规律不假,但绝不是正史里表述的如此简单粗暴、机械教条化的一概而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朝的衰亡是事物发展规律的必然性和不可确定的偶然性等诸多因素综合所致。或许大多王朝灭亡都有着上述套话的原因,但恐怕不是所有的王朝灭亡的主要原因,而这也正是部分正史里为了统治需要,而刻意隐瞒了事件真相,取而代之以符合自己利益的表述一笔带过。
而在这方面,有些野史可能有所描述,尽管有些为躲避文字狱等政治迫害,不得不采用了较为隐晦的方式来暗示表达。不过,只要你仔细阅读思考,再与正史等其他相关资料一比对印证,不难发现其中奥秘。下面讲个我个人的往事,来形容描述这个问题,事情较长,不想看的,可以跳过忽略这段,直接拉到后面看结论。
小时候,老宅子院墙边有一颗水蜜桃树,每年都会结果,但数量不多,好在果子较大。每当果树成熟时候,我和弟弟都会去摘,由于果树很高,又几乎没有什么枝干,仅容一人上树,每次我都能抢先上树。有一次放学回家,我们又去了摘桃子,依旧又是我先上了树。待到树上,却发现只剩下最后一个桃子了,树顶上那个桃子又大大红,一看就知道很多水分,肯定好甜,可我没有立刻动手,因为突然来了一群马蜂,狠毒的那种。
我们一直都忙于摘桃子,竟然没有发现隔壁不远的桑树上长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小时候家里穷,那个时代也没什么零食,能够慰籍的也就是家中所种那几棵果树了。桃子的诱惑对于嘴馋的我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弟弟见我不动手,一直催促。我说来了一群马蜂,我在要想办法引开或者赶走先,弟弟说,那你赶紧赶啊,我那时心里想,这是我亲弟弟嘛,叫我赤手空拳去肉搏一群马蜂?
我打算回去搞点烟熏的材料来驱赶,弟弟等待不急,冲着我喊道,不行就下来,换我上。你这是不要命了,这可是马蜂啊,这样去搞会弄死人的!我也没好气的回应他。在弟弟的连续催促下,我实在没办法,谁让我是他哥呢,只好深呼一口气,迅速爬到合适位置,伸出右手去摘。
谁知指尖刚碰到桃子,就掉了下去,被有所准备和眼尖的弟弟张开双手,接个正着。往常我在树上摘,也有熟透了的桃子往下掉,他也早已练就一套捡漏本事,这次更是拿了桃子就飞奔往家里跑了。而我却惨了,桃子没摘到,却被马蜂叮了好几口,还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满头是包,连裸露的手脚也被叮得红肿起来。
所幸命大,赶巧王游医这几天来给奶奶会诊,还留在家中。王游医是县中医院的资深老中医,退休了仍四处走动,尤其喜欢下乡,帮人诊脉治病,奶奶的哮喘多亏了他,才渐渐好了起来。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受益于他。我原本以为是弟弟告知,才让家人找到我的,没想到竟不是,他不仅一个吃掉了整个桃子,还硬说是他自己摘的,而我是眼红他,想要抢桃子才被马蜂叮了。
我不知道是家中长辈听信了弟弟所说,还是他们心里知道实情却出于某种考虑,抑或是更加宠爱弟弟,不管我怎么嘶声裂肺的解释,他们都一概不以理会,反而劝说我要听话,你是老大就应该让着弟弟,怎么还能跟弟弟抢呢,我愤怒地说我没有抢,可他们只是当我无理取闹,并用大人的口气教训道,再不听话就滚出去!
当时年幼,我脾气又冲,自小就受不得委屈,更何况是这种诬蔑,我更是无法忍受,心里很是埋怨家人的不可理喻,明明是我挨叮被摔去摘桃子,怎么反倒我成了个抢人东西的贼呢。我自认行的端,坐得正,没干亏心事,一气之下,愤然离家,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原以为我的离家出走,会让他们回心转意,没想到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来找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黑了。那一刻,我很是失望,心里难受的哭了起来,但又不敢让他们听到,只得小声抽泣着,心里想着,怕是死了他们也不会再关心了,反正他们有了弟弟,自然也过得下去。这样胡思乱想着,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支火把,还有那微弱火光照映的那张脸,竟然是大伯母,她眼中噙着泪光。我以为又要被责骂一番了,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饿不饿,冷不冷,说完将她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接着问我能不能自己走,我情不自禁的又开始抽泣了。我知道大伯母一条腿因生育留下了后遗症,走路有点瘸,我擦了一把,也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说自己能走。
说是离家出走,其实我一直躲在院墙外的柴火垛里,并未远离。也不知道是坐着久了,腿有些麻了,走回去的时候,竟也和大伯母一样,一路瘸着。见我寻了回来,父母自是脸色极为难看,怒气不止,又连喝骂了几句。吃晚饭时,他们才发现我不见了,原以为我是使小孩子脾气,不过是闹闹而已,过会就会自己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家里寻了几次后,便心安理得的吃饭了。
直到夜深了,还不见我的身影,他们才慌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发动全家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这个时候,慌了神的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深夜里家中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已被左邻右舍察觉,纷纷过来询问情况。下一瞬间,小小的村落到处都是手举火把,呼喊我名字的村民,而我却因为睡了过去,毫无知觉。
我大概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被找到发现的,之前住在我家左边的邻居告诉大家,他看见我们兄弟俩在摘桃子,是我爬到树上去摘桃子,桃子太熟了,没抓住,掉下来被弟弟接住拿走了。他的这番话,据说让父母很难堪,脸色很不好,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完全否定,只是说我太淘气,竟惹是生非,让大家也跟着操心,很对不住大家。
其他人有没有信,我不知道。即使没有人相信,我也觉得正常,因为那个邻居很穷,家中又没有什么背景,脾气跟我一样,也很暴躁,平时又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存在感很低,他向来说话没份量,在村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相信。可我仍然感激他,因为他说的是真的,尽管没有帮到什么忙。
跟父母的冷脸色相比,奶奶当着我的面,指责了父母几句,又好言宽慰我,说奶奶知道你没抢,是你自己去摘,但是呢,桃子只有一个,现在被你弟弟吃掉了,奶奶也没有本事,不能现在变一个出来给你吃,等明儿去集市上买几个回来,大家都有份,就不用争吵了。我说并不在意桃子让弟弟吃了,可是大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指责别人偷抢,冤枉好人,我不能忍受,也受不了。
这事已然过了几十年,但却已然深深刻在我心里,时不时还能想起来。所幸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弟俩也长大成人了,各自安家立业了,时不时回到老家相聚,毕竟是一家人,也没人再提及这段往事,而经历过那件事的知情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到了另一个称之为极乐世界的地方开启一段新生活,但愿那个世界充满美满幸福,再无悲欢离合。
好了,往事讲完了。假使我弟弟是官方,那么对这个事件的修纂恐怕就是,他冒着被马蜂叮的风险去摘桃子,桃子是他摘的,而我是去抢桃子的,桃子没抢到,活该!因为我是坏人,而弟弟吃了桃子,理所当然的,描绘的画面可能是弟弟赶走了马蜂,又打败了抢食的哥哥,最后以光辉形象站在闪光灯下,将桃子收归囊中,大口吃了。然后,这个事件以这个版本最快的速度公布天下,全国发行。假如还有强制性阅读要求的话,那各位想想这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而如果我家那个邻居也编纂一本书,说的也是这件事情。不同的是,他把所看到的实情讲了出来,要是被我弟弟知道了,要是狠毒一点,那个邻居跟那本书都会被毁尸灭迹,不会有面世的机会。要是邻居聪明一点,将这个事件写得隐晦,不容易察觉,又或者留下多份,在我弟弟去世很多年之后,连他的后辈也不管这档子事情时,得以重现天日,流传于民间,可能大部分人也不过是当作奇闻轶事,一笑了之罢了。
有没有发现,关于事件的结果,弟弟所代表的官方正史和邻居的野史,都是讲弟弟吃了桃子,可内容的细节南辕北辙,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同样是弟弟吃桃子,正史除了结果是真的,内容细节确是编的,而邻居的野史所说却是真的。
综上所述,正史和野史在大事件走向线上大多是保持一致的,可涉及具体内容细节方面处理上,因各自所诉求利益不同,可能会不同,甚至大相径庭。某些正史,请注意并不代表全部,可能由于统治者开明程度不同,编修内容真实会较多,但只是相对,并非绝对。那么,同样的在野史这边,也是这个道理,某些野史或许虚假较多,而某些却相当真实。
读历史,正史和野史结合着看,相互比对印证,至于如何解读,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自然也会有不同的观点,对与错,需自我分辨,没有必要强迫他人接受自己观点,尊重也是一种美德,对于别人不认可自己的观点,无需指责他人,你只需保留自己看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