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主虽然看似问了一个问题,但实际上问的是两个问题,一是曹家为何会人心尽失,让司马家摘了桃子?二是为何在政变之中,军官们都倒向了司马家?如果我们想解答这两个答案,其实需要分别从历史的纵向和横向来分析这一历史怪状。
从横向角度而言,无非是曹丕打压宗亲,而曹爽强行作死所导致的一切,关于这一点,许多答主已经答得十分详尽,我便不再赘述。在此,我主要从纵向角度阐述其中缘由。
首先,从历史的纵向来看,曹魏政权得位不正,何时能说魏国得到过人心?
在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政治家们都十分强调只有得到民心,才能得到天下,这个道理或许在乱世之中颇为适用,但是在古代盛世之中,恐怕此“民心”非彼“民心”。特别是在从东汉开始到唐朝灭亡的这近千年的时间里面,恐怕统治者们真正想得到的人心是“士族阶层”的人心,而非百姓的民心。
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封建时期地位最尊崇的莫过于皇室,但实际上士族才是中国历史长河中的真正贵族,而这一历史现象最早出现于东汉王朝。自王莽篡汉以后,刘氏皇族势微,汉光武帝刘秀为了振兴汉室,所以他只能借助地主豪强的势力来坐稳江山。而相应的,他也要在政治上赋予这些乡绅们一定权力。
这些乡绅豪强们的后人开始凭借刘秀赋予的机会走上政治舞台,并为家族在朝中谋篇布局,互结姻亲,最终形成了商人、地主、官僚三位一体的士族阶层,且就此延续下来,势力愈发庞大,以至皇权都难以压制他们的权力。
纵观整个东汉的政治环境,都十分讲究家族背景出身,这些士族吸着百姓的血液,将大量税收纳入自己的腰包,再来压制皇权,而这才是东汉末年大乱的根本缘故。
在东汉末年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里,其实按曹操的出身他是很难得到这些士族权贵们的人心,纵然他是一个权阉的义子,但仍是不被这些士族放在眼中。当时东汉政权的政治支持力量主要来自于最庞大的两个士族所组成的政治集团——汝南集团和颍川集团。所以纵然强如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都难以能和四世三公世家的袁绍做比较,因为袁绍背后站着的正是汝南集团。在这个十分看出身的时代,我们也便不难理解为何刘备坚持他刘皇叔的身份,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他跻身上流社会。
那么曹操既然没有如袁绍的世家出身,也没有刘备的皇族身份,那么为何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人买账,而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得到了天下人的民心呢?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到荀彧。
荀彧虽是曹操的谋臣,但绝非谋臣那么简单,因为他出身东汉的另一个庞大的政治集团——颍川集团,他还是颍川士族中的代表人物。曹操正是凭借他的名望,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让人们相信他是真心为了兴复汉室。毕竟就算大家不相信他,难道不该相信荀彧吗?
也正因为有了荀彧和汉献帝这两张牌,曹操才得到了从颍川士族出来的郭嘉、陈群、司马懿等能臣谋士们的相助,奠定了魏国的江山基础。毕竟打江山靠武将,但守江山最终还是靠文臣。
然而,虽说早期荀彧和他的势力给曹操莫大的帮助,但是到了后来,他的存在却给曹操带来了许多不便。再加上曹操又打败袁绍,并凭借荀彧得到了汝南集团的支持,所以汝颖集团的存在和合流,给了曹操莫大的压力,危及了曹氏政权的稳定。所以曹操为了避免文官坐大,他十分重用曹氏宗亲为武将,还一度唯才是举,不问德行来提拔许多寒门子弟,以利用军队势力和这些新的士族来对抗颍川士族。
熟悉历史的人们都知道,曹操基本上做了一切称帝前的必要步骤。可是当曹操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却停下了称帝的步伐,给后人留下了莫大的疑问。实际上,虽然曹操称魏王以后,荀彧已经死了,但是汝颖集团却把控了朝堂之上几乎一切要职,如果曹操要称帝,那么势必要得到汝颖集团的支持。
可是曹操所代表的“寒门法家”和汝颖士族所代表的“士族儒家”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一旦曹操称帝,则代表东汉不复存在。东汉所代表的政治体制乃是以士族为根基,而曹操一旦坐实帝位,那么势必这位草根皇帝会有一番大的革新,这是世家大族们都不愿看到的景象。所以所谓的“生食汉禄,死为汉臣”并非完全是士族们的遮羞布,能够在曹操时期的魏国说出这番话必是有一定的真情实感。
可是曹丕当上魏王以后,曹氏宗亲因为曹操重用缘故,变得十分骄纵,此时朝堂之上的矛盾从曹家和汝颖集团士族的矛盾,转为了曹丕和宗室皇权之争的矛盾。所以曹丕上来二话不说,一顿骚操作,搞得曹氏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迅速下降。而曹操早先唯才是举的政策在此时也成了弊端,因为军队里非曹氏的、又有能力的将军们有些节操问题,对曹氏王族并没有表面那般忠义。
但是曹丕也正因如此,得到了士族们的好感。另外,曹丕十分重视如陈群等大臣,甚至对陈群所提的九品中正的雏形也给与认可,自然得到了世家大族们的鼎立支持,他也因此得到了文人们的认可,以完成他父亲未竟的事业,成功当上了皇帝。
然而,实际上士族们却对这个政权并没有什么感情,毕竟魏国的出现是士族和曹丕互相妥协的结果。曹操也未曾料到,姜还是老的辣,如果他按照曹操一样不要刨自己宗室根基,或许魏国不会被司马篡魏。但历史终究是历史,当司马懿政变时,和他站在同一利益阵线的大臣们自然漠视着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