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在研究《徐霞客游记》,非常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现在的游记离不开吃,而是历史游记中不写吃的名篇太多、名气太大,给人的错觉而已。
游记,作为一种文学体裁,本来应该是记叙文,在古代却被当成了议论文、散文,
游记,顾名思义,指记述游览经历的文章,按理来说,游记就是一种记叙文体。记叙问题的最大作用就是记录一件事情的经过,更接近于实用文体而不像是“文学”。
但在古代,能写文章的读书人都是有思想、有理想、有追求的文化人,而不是普通大众。写一篇文章,包括游记,至少要在朋友圈中传播,编入个人文集,甚至是要刻在石碑上千古留名的。这样一来,就似乎脱离了游记的本质作用,我们能看得到、能千古流传的游记,都是高大上但似乎又透着某种“假”的文字。
因此,古代游记名篇中,有带议论色彩的,如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王安石《游褒禅山记》;有带科学色彩的,如郦道元的《三峡》;有带抒情色彩的,如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丰乐亭记》、袁宏道的《满井游记》等等。
这样的文字,自然不可能详细记录“吃”这样比较low的内容,最多也就是一笔带过而已,实在要写,也要写喝酒、喝茶这样能彰显个人品味的内容。
这应该就是“现在游记离不开吃,而不是历史游记的游山玩水赏风景”的主要原因吧!
以《徐霞客游记》为代表的真正古代游记,其实和现在看到的游记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之所以出现“现在游记离不开吃,而不是历史游记的游山玩水赏风景“的现象,还有一个原因,是接近游记本质,比较接地气的古代游记太少、不知名,现代人接触的不多。
这类型的游记中,《徐霞客游记》算是最知名、最具代表性的,但是现代人大多也就是仅仅知道徐霞客这个人、《徐霞客游记》这本书而已。真正能深入阅读,细致阅读,真正能体味到其中各种韵味的人真的不多!这也是【吴叔滇游记】长期致力于徐霞客游记内容深耕、传播的初衷。
这些游记,除了《徐霞客游记》之外,还有一个外国人写的《马可·波罗游记》,杨升庵写的《滇程记》,以及指导徐霞客旅游的遗失《南程记》等等。
这些游记就非常接近我们今天普通人看到的、记录下的游记,旅游旅程、途中见闻,名胜古迹,包括好吃的、好玩的一个都不少。
举两个《徐霞客游记》中关于“吃“的例子:
一个是徐霞客徐霞客极边第一城腾冲的经历。
徐霞客从滇滩关返回腾冲城前往明光镇,途中被石房洞山的雄奇深深吸引,就独自一人攀登垂崖,上山考察石洞。攀爬一段后,就处于上不能下也不能的境地,成了他“生平所历危境,无逾于此”的地方。上山且如此,下山就更艰难了,徐霞客是怎么下山的呢?”遂坐而下坠,以双足向前,两手反而后揣抓草根,略逗阻滞其投空之势“,看不懂不要紧,想像滑草、滑沙的样子就行了。所以下了山,徐霞客发出了“若更生也”的感慨。
经历了这次历险记,当时徐霞客身上带的32文铜钱装在袖子里面,下山时全部掉在山上了,等下了山,徐霞客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他来到腾冲的一个小集镇,就把身上的一件衣服脱下来用竿子挑着卖,用换到的钱去买!肉!吃!
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很接地气?再来说个高大上的。
徐霞客在丽江,权倾一方的土司木增把徐霞客安排到了家庙以及日常休闲的别墅解脱林中,让徐霞客帮助他修改个人文集。土司木增还用最高礼节的大宴来招待徐霞客。徐霞客是这么描述的:“大肴八十品,罗列甚遥,不能辨其孰为异味也。”
在当年,这很稀奇,在今天也不寻常啊,关键是其中的礼遇成分。回到生活的日常,同样是在丽江,除了大宴之外,土司木增还送了徐霞客很多土特产,其中吃的居多:
初三日余以叙稿送进,复令大把事来谢。所馈酒果,有白葡萄、龙眼、荔枝诸贵品,酥饼油线、细若发丝,中缠松子肉为片,甚松脆。发糖白糖为丝,细过于发,千条万缕,合揉为一,以细面拌之,合而不腻。诸奇点。
还有:
初六日余留解脱林校书。木公虽去,犹时遣人馈酒果。有生鸡大如鹅,通体皆油,色黄而体圆,盖肥之极也。余爱之,命顾仆醎为腊鸡。
离开丽江的时候,是木增的四子为徐霞客“柳亭送别”的,徐霞客这样写到:
肴味中有柔猪、牦牛舌,俱为余言之,缕缕可听。柔猪乃五六斤小猪,以米饭喂成者,其骨俱柔脆,全体炙之,乃切片食。牦牛舌似猪舌而大,甘脆有异味。惜余时已醉饱,不能多尝也。
这样的游记,读下来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很接近今天我们看到的游记?
总之一句话吧,不是古代的游记不写吃的,而是我们看多了古代太多“高大上”的游记、不算游记的游记,形成的一种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