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洋系的其他巨头相比,段祺瑞一生为官清廉如水,不事敛财,更不用人唯亲,有“六不总理”的美名(不贪污肥己、不卖官鬻爵、不抽大烟、不酗酒、不嫖娼、不赌钱),但在娶妻纳妾一项上,段祺瑞也未能免俗,一生先后娶妻二人,纳妾五人。
段祺瑞原配夫人吴氏,江苏宿迁人,1886年进段家门,时年十九岁,与段祺瑞算是患难夫妻。那时候,段祺瑞父母双亡,段祺瑞在天津武备学堂学习炮科,在后来的十多年时间里,段祺瑞先是在旅顺监修炮台,接着留学德国学习军事,回国后又先后在威海武备学堂任教习,在小站袁世凯麾下练兵,随袁世凯驻防山东。
那十多年,段祺瑞在外奔前程,段家里里外外全靠吴氏独立支撑,她为段祺瑞生有一儿一女,即段家长子段宏业,长女段宏淑,只可惜这么一个贤惠的女人,没能看到丈夫大发迹的时候,1900年她死在了济南,只有三十三岁。
吴氏死后,1901年,经袁世凯做媒,段祺瑞娶了袁世凯义女、陕西泾阳人张佩蘅为续弦夫人,虽然张佩蘅为段祺瑞生了五个女儿,但两人的夫妻感情始终有微妙的地方,张佩蘅心向袁世凯,很多时候都在充当袁世凯眼线,为此,段祺瑞曾扇过张佩蘅耳光,严格地说,两人应该不算真心恩爱。
也许是因为这一层缘故,加之张佩蘅没生过儿子,段祺瑞后来又陆续纳了五房姨太太,依次分别是陈氏、边氏、刘氏(刘三)、刘氏(刘四)、李氏(李五)。
大姨太陈氏为段祺瑞生过一儿一女,但均未长成,早夭了,陈氏本人也在1914年去世了。
刘三、刘四、李五,这三位姨太太都出身北京小户人家,是段祺瑞花几百块大洋买来的。在天津租界居住时期,这三个姨太太常常背着段祺瑞,外出看电影、听戏。段祺瑞去大连后,这三位姨太太没有跟着去,在天津整天瞎逛,惹出了不少风流韵事,给段祺瑞戴了好几顶绿帽子。
一怒之下,段祺瑞休了这三位水性杨火的姨太太,但段祺瑞很有人情味,据说在休了这三位姨太太后,每月还分别给她们三十块大洋的生活费。
三姨太给段祺瑞生过一对双胞胎儿子,也就是次子段宏谟、三子段宏范,但段宏谟也是早夭,再加上早夭的五女段宏英,算下来,段祺瑞长大成人的儿女有七个,两儿,五女,在大家族中应该算不上人丁兴旺。
在段祺瑞的这七个儿女中,知名度最高是长子段宏业,民国四公子各种排名中,经常有他,但段宏业是个纨绔子弟,虽然没少掺和北洋政治,也鼓弄过皖系太子党,但从未搞出过什么名堂,甚至比张学良都要差一大截。
段宏业心脏不好,到冬天还有气喘,1949年年底,解放军找他谈了一次话,也可能是感到了压力,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段家另一个儿子、三子段宏范,一直遵循父训“不从商、不从政、不从军”,解放前每月靠老蒋给的两千块大洋生活。1949年后生活无着落,找到章士钊,章士钊向政府说起此事,找相关部门批了个条子,让段宏范夫妻二人到小学教书。
后来,段宏范因不擅与孩子打交道,自己在北京市东城区房管局找了份工作,直到退休。大概是动荡见多了,段宏范胆子特别小,在生活中几乎将自己的姓氏抹掉了,海外来人,他不敢让子女相见,子女问起家族历史,从来都不详说,总之,只求平淡、平安地活着。
再来说说段祺瑞的五个女儿。
长女段宏淑,生于1901年,后来嫁给了李鸿章的侄孙李国源(系李鸿章六弟李昭庆嫡孙)。家族没落后全家搬到了安徽,抗战时又去了香港,很早就因病去世了。
次女段宏彬,生于1902年,后来嫁给了美国西点军校留学生,合肥人张道宏。张道宏曾任职汉口盐务署,后来还担任过松江警察局长。抗战后去了重庆,思想比较进步,他的孩子受其影响,有的参加了共产党。但1949年前后,张道宏去了美国,段宏彬1966年也跟着去了,并且在美国活到了101岁,段家次女很长寿,而且很识时务。
三女段宏巽,生于1904年,长得最漂亮,喜欢写字绘画,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曾是段府的大管家,跟父亲段祺瑞的感情最为深厚,她写过许多回忆段祺瑞的文章,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史料。
但段宏巽的婚姻不太幸福,她嫁给了袁世凯的一个侄孙,袁家鼎。袁家鼎也是个纨绔子弟,一生沉迷抽大烟,捧名角,没干过什么正事,段祺瑞为此很失望,从那以后,谈及女儿婚嫁时,再不讲什么门当户对。
段家女儿似乎有长寿的基因,段宏巽后来留在了大陆,晚年是上海文史馆的馆员,最后也活到了92岁。
四女段宏筠,生于1906年,嫁给了银行家奚东曙。奚东曙是美国哈佛毕业生,回国后担任过中国实业银行行长,典型的社会名流,擅交际,好跳舞。
段宏筠没有姐姐们长寿,1952年就去世了,但也没受过什么罪。
六女段宏荃,生于1909年,嫁给了湖南人傅澍苍。傅澍苍也是留学生,抗战前在外交部工作,担任过许世英的秘书。傅澍苍跟章士钊也很熟悉,国共谈判时担任过章士钊的秘书,因而1949年之后没有离开上海。
跟随丈夫一直在上海生活的段宏荃也很长寿,1999年去世,享年刚好九十岁。
讲家族后人,最起码要讲三代,因此很有必要再来说说段祺瑞的孙辈们。
段祺瑞长孙段昌世,系段宏业长子,出生于1909年,先后在英国剑桥大学和日本早稻田大学深造。
成年后,按照祖父段祺瑞的意思,段昌世娶了前国务总理龚心湛的四女儿为妻,但夫妻俩去日本留学时,段昌世迷上了一个女人山崎光子,最后硬是纳了这个日本女人为妾。
1937年,日本兵到段昌世家,日本妾山崎光子用日本礼节招待,遭到训斥,说日本人不该嫁给中国人,还打了她几个耳光。
这件事深深地刺激了段昌世,此后,段家长孙决心不再为日本人做事,悬崖勒马,把持了民族气节。
1949年后,龚四小姐与段昌世离婚,未有生育。
之后,段昌世被送进了鬼门关,他被枪毙在了天津,罪名是倒卖军火。
除了段昌世,段宏业还有段昌仁、段昌岱、段昌华三个亲生儿子,以及养子段昌义。
段昌仁在内地生活,情况不详;段昌岱过得也一般,1980年代中期去世;段昌华1957年因右派言论被判无期,90年代才放出来,神经坏了,话也说不清楚,终身没有结婚,一个人在石家庄生活,每月只有三百块生活费,再后来就彻底没了踪迹;养子段昌义倒混得不错,后来去了台湾,在金门担任过炮兵指挥官。
段祺瑞的另一个儿子、段宏范有两个儿子,段昌延和段昌建。
段昌延出生于1947年,1968年高中毕业后上山下乡,到内蒙古插队。一次迷路,在野外挨了三天三夜,手脚都冻伤了。
1971年拆库房时,同伴遇难,家属唯一的要求是把尸体带回北京,段昌延背着尸体走了十三天,终于让遇难的同伴落叶归根,有人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段昌延说,我的血管里终归流着老爷子的军人血液。
1996年,段昌延去世。
段昌建出生于1957年,很长时间都生活在军阀后代的阴影里,没法参军,不能上大学,一生只能憋屈地活着。
段家三代中最出色的,大概要算段祺瑞的长孙女段瑂,嫁给了曾国藩后人曾昭德,后来成长为天津医学界知名的内科专家。
最后一张图片中的妇女是段祺瑞最小的孙女段慧敏,一生很平凡,在天津化学试剂一厂当工人,退休后和当年的段祺瑞一样,吃斋念佛,成了一名虔诚的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