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昭帝时期,盐铁会议决定了经济领域政策的改变。在汉昭帝即位六年之后,公元前81年二月汉朝中央召开了一次有关经济政策的讨论会,最早提议对现行经济政策进行讨论的是霍光的下属杜延年,他认为连年遭遇灾荒,应该恢复文帝时期的国家政策,这样上天就会感应到自然就会有丰收了。在他的提议下,霍光就举办了这个会议,这次会议的参与双方分别是以御史大夫桑弘羊和丞相田千秋为代表的中央政府和以贤良文学为代表的社会基层。会议的主题是由基层代表向中央反映地方出现的问题,然后双方讨论一下是否要废除国家对盐铁和酒类的专卖政策。
一、盐铁会议的争论核心之一是是否要取消专卖政策
所谓专卖政策笼统的说就是国家对某些生活必需品进行垄断,由政府掌握从生产到销售的所有环节,然后把一定的税额添加到商品的售价当中,通过商品的流通实现对全社会的税收覆盖,这种税收方式到今天也在广泛使用。
参加会议的贤良文学一共有六十多人,这些人是在前一年的六月被从地方上选拔出来的,其中贤良来自关中地区人数是8个,文学则来自其他郡国。根据汉代察举制的情况,贤良的主要来源是六百石以下的基层官吏,而文学在汉代基本上指的就是儒生。后来这场辩论的主要内容被整理成《盐铁论》,这场会议一开始是为了讨论经济问题,但逐渐偏离了主题,谈论了大量的意识形态问题,和国防问题,当然也谈论了不少经济问题。下面我们主要来看看经济问题的部分。
在经济问题上,双方争论的核心大致是三个方面,第一个争论核心是是否要取消专卖政策。关于这一条,贤良文学坚持废除专卖政策,让国家放弃对经济活动的干预,他们的理由是国家追逐经济利益会带坏社会风气,人民向往商业活动会破坏农业生产,国家垄断经营造成官商勾结问题,国家批量生产的铁器质量不好,妨碍农业生产,而且还同时存在供应不足和向农民摊派购买的问题,国家大量收购基础物资引起物价上涨,给商人提供了牟利空间。
对此,桑弘羊一方进行了反驳,他们的理由是专卖政策的起源是因为匈奴的侵略,国家不得不进行反击,因此导致了财政问题,所以才有了专卖政策。让人民富足的方法有很多,农业生产不是唯一的道路。国家推行专卖政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对社会财富进行重新分配,抑制豪强对普通人民的兼并,不光是为了从人民头上赚钱。均输平准法是国家收集更多资源的手段,不光是为了军费开支,只有控制了全国的资源,政府才能应对自然灾害。
贤良文学反驳了关于专卖政策源于匈奴侵略的说法,他们认为只要国家推行仁政就会天下无敌,根本用不着什么军费。对此,桑弘羊一方认为贤良文学们既不敢到边境上抗击匈奴,又总想着破坏筹集军费的工作,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二、国家是否应该统一铸币权
第二个争论的核心是国家是否应该统一铸币权。贤良文学认为国家应该放开铸币权,理由是古代国家的货币就很多样,也没有妨碍货物的流通,人民也保持了安乐。货币发行的过程中,负责驻地的人员从中牟利,导致货币的质量不稳定,还有商人趁机进行投机活动,给人民造成了损失。对此,桑弘羊一方的观点是国家不统一铸币权就会制造出富可敌国的超级豪强和地方势力。如果国家连货币都不能统一,会让民众产生离心倾向。国家放弃铸币权会在社会上形成一种奸谁作伪的恶劣风气。如果民众对通过非法活动获取巨额收益充满了期待,那正常的生产活动就无法维持了。
三、垄断性行业是否应该由国家控制?
第三个争论的核心是垄断性行业是应该由国家控制还是交给社会资本。贤良文学认为国家应该恢复文景时期的制度,放弃对森林、矿产这些自然资源的垄断。他们的理由是国家控制的采矿和冶炼业开采和运输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给人民造成了很大的痛苦。地方官府为了完成生产任务,强行向民众摊派,用低价从民众手里收购生铁。
对此,桑弘羊一方的观点是如果国家放弃垄断,豪强就会起来垄断这些资源,让豪强获取对资源的垄断权,他们就会通过投机活动谋取暴利,等于是把财物存放在强盗手里。对于自然资源来说,除了国家之外,只有豪强和富商有能力去开发,普通的民众没有能力从国家放弃的权利中获取收益。
贤良文学们坚持用意识形态和伦理观念去重新修订国家政策,桑弘羊一方坚持从实用和功利主义的角度去考虑国家的大政方针,辩论的结果是谁也没有说服谁。到最后,桑弘羊不想再谈下去了,他对贤良文学们说用胶水粘的车子突然遇到雨,大家散了吧。
这次大辩论在五个月之后有了结果,中央政府在当年的七月取消了对酒类的专卖政策,改成占租,就是让酒类商人自己申报产量,然后按照每升酒四钱的比例来纳税。对于这个结果,贤良文学们不满意,桑弘羊一方不满意,就连《盐铁论》的作者也不满意。
结束语
其实这场会议最重要的就是“与民争利”这四个字。贤良文学们说不要与民争利的时候,他们的完整含义是反对政府以工商业的形式从民众身上获取财政收入。他们不是反对从民众身上获取,而是反对以工商业的形式获取,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国家赖以生存的基础是农业,而政府却大力发展工商业,甚至依赖工商业解决财政问题,在他们看来这在价值观上是一种本末倒置的危险行为。
“与民争利”对桑弘羊一方来说却有着另外一层含义,在桑弘羊看来,专卖政策就是要与民争利,但是所争夺的不光是钱,更重要的是朝廷要和豪强富商争夺从民众身上获取收益的权利。这种争夺就如同两个猎人在争夺同一片猎场,基本的生活物资比如盐或者铁,它们由于自然环境的因素导致这些行业天然的具有垄断性,无非是谁来垄断而已。桑弘羊认为与其让豪强富商来垄断,然后制造出不受中央政府控制的反叛者,还不如由政府出面亲自垄断这些行业。在盐铁会议中,各种观点进行了激烈的交锋,他们各自的立场也分别是出自于自身的利益,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