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搞水利施工,挖土方筑堤坝,挖的挑的煞是热闹。挖土的要求力气大且熟练,我虽个高这两样都不沾边,只得去挑土。挑土要求前后各一筐,扁担压肩行走。我试了一会,肩膀火烧火燎,没法进行。我那些战友们不管个子高低,挑着扁担走得又快又平,姿势一扭一扭的煞是好看,混不受力的样子,让我颇为羡慕。问之则曰:在家总这么挑。我无奈,只得把扁担扔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红着脸一筐筐地抱着走,速率极慢,大大拉了我班后腿,班长暴跳如雷。碰巧来了个少将视察,前呼后拥中突然发现了我,立即叫到跟前指示基地政委曰:这次水利施工大家干劲值得表扬,尤其是这位同志,不怕脏不怕累,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这时才发现,由于抱着走,我胸口早已是泥浆遍布,不成人形,而众人皆干净整洁。
水利施工结束,我班进度倒数第一,我个人记嘉奖一次。
新兵连结束,我们打好背包在操场上等待分配。大家早已把分配单位状况摸清,只不知分往何处,忐忑不安。先来若干小车,连长念道:基地机关、警卫排、水电站,请下列同志立即上车报道:XXX。这一干人在我们羡慕的眼中离开。小车开走,来了若干卡车,这回是加工厂、园林场、养猪场、养渔场等等前来招人。此类单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家也放下心来上车前往。卡车离去,剩下有二十来个兄弟面色阴郁,正沉吟间,听远处传来震天响声,一庞然大物(后来知道是五零拖拉机)慢慢腾腾开来,小山一般的机器上坐着位胡子拉碴屠夫模样的老兵,大喝一声:水稻八连!剩下的跟我走!
忽听一声响,大家转头一看,一哥们两眼翻白直挺挺昏死过去矣!
我分到养渔场。渔场极大,人却少得可怜,所有军人只有20来个。我们四个新兵一来立刻打散分开,平时见面都很难。我分到场部,平时还可见到几个人,有一哥们分到三队,离场部最远,上来一趟至少个把小时。场部养狗一条,名曰彼得,极有灵性,认识所有当兵的,从不乱叫,不知怎的看这哥们不顺眼,一见就狂叫,偏这哥们天生怕狗,一叫就跑,一跑狗就追。平时大家闲得生蛆,听得狗叫就纷纷把脑袋探出窗外,人人大叫:彼得,咬!咬!热闹的象过年一样。那哥们挨了三年,极少去场部,一提起此事就气闷。退伍前几天大家喝得七荤八素,回到场部彼得又对他吼,他抄起扁担把狗撵得落荒而逃,边撵边道:老子分到这个破渔场是他妈后娘养的,把老子扔这么远不说,连他娘狗都欺负老子!
我们想笑,又笑不出。自那后,狗再也不对他叫了。
当兵第二年参加司机培训,在襄阳县一个司训基地待了半年。刚去时伙食极差,一月不见荤腥,平时又不让出门。一月后准假外出,我和一小胖子到附近镇上先点了两盘炒肥肉,一人一盘吃的干干净净。纯粹的肥肉,吃得永生难忘。回来后坏了,见着一点荤尤其是肥肉就想吐。偏从这月开始伙食大有改善,我只得把肉都给小胖子吃,小胖子喜不自胜。如此挨了一个月,才可进荤。
枯燥的理论学习进行了3个月,终于宣布可以上车了。出车那天,但见红旗招展,天蓝云淡,学员们兴奋异常。一共十辆老掉牙的解放CA10B卡车(俗称老解放)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往训练场。车行极慢,因故障极多,动不动就坏了。反正大家刚学了修车知识,正好派上用场。到训练场共约2公里,我们居然挨到下午3点左右才完全到达。一到训练场,接到通知,今天训练结束,同志们可以回去了。大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窝窝囊囊地开回大队。一路上但见灯头、铁皮、螺丝、油污铺满两公里的路面,看得心经肉跳,叹道:这就是未来我们几个月的宝贝啊!回到大队,碰到留下帮厨的战友羡慕地问:怎么样?好玩吗?回答是一顿气急败坏的:滚,好玩个蛋!
进司训大队后与两人较投缘:北京的小邱与洛阳的小丁。三人都是城市兵,爱好又相似,总在一起活动。七一那天全体党团员组织活动,我既非党员也非团员,只好在家看门。按规定要在门口坐在小板凳上观看活动。那时虽有些玩世不恭,但二十来岁还没入团,内心还是有些自卑感。左右一看,隔壁八班和九班也有俩哥们很丢人地坐在门口,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小邱和小丁!三人面面相觑,忽然明白过来,同时大喜道:你也不是团员啊?!然后站起,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喜极而泣曰:同志,可找到你了!!
进入九月,早已被司训队枯燥的生活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有天闲极无聊,小邱和小丁逮了两只蛐蛐,用缸子盛了相斗。我自小没斗过蛐蛐,稀奇不已,看得津津有味。潜心向二人讨教,知道了很多斗蟋蟀的知识,自己渐渐也抓了几只实力不弱的,三人斗的不亦乐乎。司训战友们看了,甚觉有趣,有些就现抓,反正大队后面是一片空草地,蟋蟀极多。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但见荒芜的草地里,一群群当兵的埋头仔细翻找,不知道者还以为丢了什么宝贝。房檐下密麻麻蹲满了人,吆五喝六,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到了晚上个个战士床下的蟋蟀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