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四年(1749年)正月,西川班拦山脚下,刺骨的寒风中,漫天雪花飞舞;一片萧瑟之中,一个衣着华贵、但是脸如死灰的中年人,手握着一把紫呢刀套、绿鲨鱼皮刀鞘的名贵腰刀,绝望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在说些什么。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周围还有几十名侍卫模样的军士牢牢守住周围,严密看守者这个中年人。
那个御前侍卫冷冷地看着中年人自言自语了好一阵,眼看时辰不早,走上前去,恭敬中带着一丝丝鄙视的说:
“中堂,时候不早了,皇上的旨意您已经听过了,还是尽早奉旨吧。皇上本来是要将中堂在军前正法的,念在令祖太师恪僖公功勋卓著,及当今皇太后亲亲之情,所以后发上谕,以令祖亲配腰刀赐予你,止僻静处自尽罢了。还请中堂不要为难卑职,早早上路吧!”
中年人听了御前侍卫的话,木然无语,伏地向北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左手持鞘,右手缓慢地抽出腰刀,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祖父曾经挥舞过的这把锋利兵刃,叹了一口气,猛地将刀夹在自己脖子动脉上使劲一拉,鲜血顿时喷洒而出,飞溅数尺,染红了四周雪白大地;随即其身体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口中“嗬嗬”数声,想要说话,但是已经说不出来,手脚开始不断抽搐,一会儿后,渐渐不再动弹,无声无息。
御前侍卫又等了一会,见中年人身上已经盖满白雪,于是上前试了试鼻息,确定其已死,便吩咐周围的军士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抬过来,把中年人装进去,然后井然有序地离开了这里。大雪不止,不一会儿,地面上的血迹就被掩盖,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发生过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自杀的中年人,就是军机处领班、保和殿大学士、吏部兼兵部尚书、一等果毅公,皇帝之下的臣子第一人----讷亲!
为什么堂堂领班军机、大学士、一等公爵,会在西川偏远之地,被乾隆帝赐以其祖父遏必隆(即上文所说的太师恪僖公)亲配腰刀(即遏必隆刀),勒令自裁呢?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
讷亲,满洲镶黄旗,钮钴禄氏,是清开国大臣弘毅公额亦都曾孙,康熙帝顾命大臣之一、果毅恪僖公遏必隆之孙;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果毅悫敬公尹德次子;其姑母(遏必隆之女)为康熙帝孝昭仁皇后。
讷亲出生高贵、家世显赫,又是皇室姻亲,可以说根正苗红。而讷亲自己也因为办事得力,为人机敏,得到了皇帝赏识。
早在雍正五年(1727年),讷亲之父尹德去世后,雍正帝就提拔他为散秩大臣、兼銮仪使,着重培养他。讷亲也不负所望,以恭谨勤廉的行事风格,颇得雍正帝欣赏,在雍正晚年的时候,顺利进入军机处,辅佐雍正帝处理日常政务,就此进入清中枢权力机构。此后近二十年,讷亲一直担任军机大臣,操柄大权,为雍正、乾隆两代皇帝所已倚重。
讷亲在军机二十年,一直以廉洁奉公、不结私党、不行私利为座右铭,平常从不因权力而谋取私利,对于钻营奉承的人也是拒而远之。为了表示自己杜绝疏通营私,他在家门口养了一只凶恶的獒犬,以此避免上门溜须官员车马之繁。对于讷亲的这种做法,后来的乾隆帝都表示过赞赏。
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二十一,雍正帝在圆明园突发疾病,八月二十三,已经病危的雍正帝自知将不久于人世,急忙宣三位军机大臣连夜赶到圆明园,弥留前告诉他们自己密立皇储人选,并授予三人为辅佐新帝的顾命大臣。三人中,两个是我们后来都很熟悉的鄂尔泰、张廷玉;第三个,就是讷亲。
鄂尔泰、张廷玉,是自康熙帝时期就参与政务的老臣,数十年辅佐国政,经历康熙、雍正两代皇帝,经验老到、政务熟迩,被授以顾命重任不出意外。而讷亲,年轻资浅,建树不丰,居然也被授以顾命职责,这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受雍正帝看重,所以才委其以要职,寄希望他担负更大的重任。
乾隆帝继位后,对于两位老臣是明扬暗压,不动声色地加以裁抑。鄂尔泰、张廷玉历宦三朝,身边自然聚集了大批党羽,不管其内心如何,总归是对年轻的乾隆帝独揽大权有一定的阻碍和威胁。为了紧握皇权,太阿在执,乾隆帝必然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最让他看重的人选自然就是雍正帝所留下最年轻的顾命大臣--讷亲。
讷亲与乾隆帝年纪相仿,幼年时的乾隆帝,因生母崇庆皇太后(孝圣宪皇后)钮钴禄氏的缘故,还和讷亲有过很愉快的交往(崇庆皇太后,是讷亲曾祖额亦都堂弟额亦腾的曾孙女),所以于亲、于近、于才,讷亲都是乾隆帝最为器重、最为亲近的臣子,年轻的皇帝自然要重用年轻臣子中的佼佼者。
自乾隆二年(1737年)起,讷亲就走上了飞黄腾达的仕途之路,先后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军机大臣(乾隆二年,军机处重开),并在乾隆九年(1744年)奉诏代天子视察河南驻军、江浙河道海塘。各处地方官员知道讷亲是皇帝宠臣,深受重用,所以对他揣摩逢迎、阿附攀营。
讷亲对此却一概避之,并不接受攀附,回京后还把地方官趋奉之事详细奏明与乾隆帝。乾隆帝对讷亲不受攀附、不结私党的行为非常欣赏,因此对他的信任愈发强烈。
乾隆十年(1745年),领班军机大臣鄂尔泰病重,无法继续承担职责,讷亲也顺理成章地担任的更多职责,以协助乾隆帝处理政务。当年,讷亲先后授协办大学士、国史馆总裁,然后晋升保和殿大学士,几乎已经替代了鄂尔泰的全部职权。
五月,鄂尔泰去世,讷亲立即被乾隆帝诏命为军机处领班大臣,排名在另一位老臣张廷玉之前。讷亲十分谦虚,上奏乾隆帝说自己资历浅显,不足以服众,张中堂元勋重臣、齿德俱尊,自己不敢居于其之前。乞伏皇上将自己排名于张廷玉之后,以示国家尊重老臣之意。
乾隆帝心里觉得讷亲谨慎,是好事,所以对人事稍做修改,下诏说:
“内阁奏事,讷亲为首,吏部行文,张廷玉在前面。”、“军机处奏事,满臣以讷亲为首,汉臣以张廷玉为首。”
这样,即满足了国家尊崇老臣的优容之意,又在实际上达到了重用讷亲的本意,而讷亲,也因皇帝的器重和欣赏,达到了他人臣生涯的顶点。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讷亲将和同为顾命大臣的鄂尔泰、张廷玉两位前辈一样,操执权柄数十年,为乾隆帝鞍前马后处理政务,直至寿终,身后很大概率会配享太庙,享受后世景仰。而他与乾隆帝君臣相得相知的佳话,也是美谈一件。如果,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那该多好。
乾隆十二年(1747年)三月,西川西部大金川(今四阿坝州金川县)嘉绒藏族土司莎罗奔依仗强大实力,出兵掠夺自己领地附近的小金川、革布什咱、巴旺、明正等土司辖地,并攻击驻守川西的清朝驻军,造成清军重大伤亡。
乾隆帝闻讯勃然大怒,为了平息地方土司挑衅叛乱,同时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压服其他土司的不臣之心,所以罢免了之前平息瞻对土司作乱时不利的川陕总督庆复,调云贵总督张广泗为川陕总督,率领重兵出征大金川,希望利用他之前在处理苗疆起义时经验,来平定大金川叛乱。
张广泗抵达大金川后,开始时用兵顺利,连下毛牛、马桑等被大金川兵攻占之地,并利用土司之间的矛盾,让小金川土司泽旺投诚清军,出兵协助攻击大金川莎罗奔。
乾隆十二年(1747年)七月,清军攻至大金川主要据点刮耳崖,莎罗奔率领大金川军退守领地内各碉楼,继续对抗清军。在川西所特有的藏、羌碉楼面前,清军进攻受挫,一筹莫展。而莎罗奔利用这些高达十余米、全部用坚固石头砌成的碉楼防御群,坚守不出,并伺机偷袭清军,给清军的进攻制造了巨大障碍。
川西碉楼大都依靠险峻地势建造,大者前后左右有数个独立碉楼,组成相呼应的防御圈。其中提前掘好水源,囤积了大批粮食,易守难攻,号称固若金汤。莎罗奔将大金川兵撤入碉楼防守,清军无论用火攻、地道、投毒、炮击、围困等攻击手段,都不能奏效,而且碉楼内守军还可以趁楼外清军疲惫时出来偷袭,使清军损失惨重。
张广泗在西川半年,多次以重兵攻打大金川驻守的刮耳崖碉楼群,都不能奏效,束手无策,最后只得向乾隆帝上奏,说明困难,及请增派援军。
乾隆帝得报后,对于能够轻松平定大金川的信心有些动摇,但是没觉得事情有多么棘手,只是下令张广泗把军队移驻平地,稍缓进军,等第二年开春后,再行征讨。
但是就在这一年底,大金川军趁清军攻击不畅,被迫退兵的当口,利用地形和气候的掩护,在马尔邦袭击了清军后队,一举歼灭三千清军,并夺走大量军服物资、毁坏了多门清军用来攻击碉楼的大炮。此后,莎罗奔再接再厉,趁清军退兵之时,出击其余土司领地,占据多处关隘,并尾随攻击撤退中的清军,致使张广泗所属大军折损过万,粮秣物资损失巨大,归附清军的其他土司也有叛乱的企图。清军迅速平定大金川的计划彻底破产。
乾隆十三年(1748年)正月,清军失利,惨败撤退的消息传到京师,乾隆帝怒气大发,下诏斥责张广泗劳师糜饷,无功而返,严令其继续作战,一定要将大金川平定。张广泗为了减轻压力,上奏乾隆帝,说明当初大金川作乱,都是受到前川陕总督庆复在平息瞻对作战中一味姑息,纵容当地土司而导致大金川莎罗奔起了轻视朝廷之心,乃至作乱(这这个确实是事实,但是张广泗此时提出来就有分责推脱之嫌了)。
乾隆帝经过调查,确定其所言属实,顿时龙颜震怒,将庆复免官,逮捕入京,审讯后处死,以此来威慑大金川前线诸文武官员,让他们以此为戒,奋力作战。
乾隆十三年(1748年)六月,半年时间过去,但大金川战事却毫无进展,清军没有摆脱被动局面,而且经过一年的山地作战,大多疲惫不堪,士气也因此低落,主帅张广泗也毫无办法,只能苦苦支持,以待朝廷援兵。
就在当年三月,乾隆帝原配皇后富察氏在随同其南巡途中病逝于山东德州,乾隆帝与皇后感情深厚,对发妻的去世悲痛万分,并由此迁怒于群臣,处罚乃至处死了多名在皇后丧事期间犯错的大臣。所以,对于臣子们在西南平乱作战中毫无进展的结果,已经极度不满的乾隆帝无法再容忍,准备换将指挥。
而换谁前去指挥作战,乾隆帝想当然的认为军机大臣讷亲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机敏干练、办事扎实,而且贯彻皇命坚决彻底,为人也是公正廉明,让他前往西川,统筹大军,平定叛乱,一定是手到擒来。于是乾隆帝下诏以讷亲为经略、“钦差大臣”,前往西川,接替张广泗指挥对大金川作战。
乾隆帝对于讷亲的优点确实没有说错,讷亲也是一个勤勉能干的循吏,如果是平常办差,那不会让乾隆帝失望。但是,乾隆帝唯独少分析了一点:那就是讷亲的军事指挥能力!在军事上,讷亲可以说毫无经验,完全不懂究竟,绝非统兵良将。
但是对于皇帝的指令,讷亲从来是不加任何条件的去执行,以往也都能将差事办好,所以此次乾隆帝让他以钦差身份领兵平叛,他也是毫不犹豫就接受下来,并立即带领随员奔赴大金川前线,准备统领大军,一举平定叛乱,为皇上分忧。
但是乾隆帝没有想到,这一去,居然就是讷亲的人生终点,乾隆帝亲手把自己最器重的臣子送上了绝路。而讷亲此去西川,出发时是多么的踌躇满志,归来时却已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乾隆十三年(1748年)六月,讷亲抵达大金川清军大营。对于劳师无功的主帅张广泗,讷亲毫不留情的痛斥,将他一顿臭骂,张广泗畏惧讷亲钦差大臣、天子宠臣的身份,又不知道讷亲其实不懂军事的实情,不敢反驳,只是一味讨好,以求减轻责任。
讷亲处理政务还算内行,对于大军作战根本不明就里,为了显示手段,威压诸将,他刚到大营就下达军令,限期三天攻克刮耳崖。在之前作战中吃过苦头,深知大金川碉楼难攻的清军诸将得到军令后大惊失色,向讷亲力陈不可盲目用兵,如果一定要攻,得准备大量器械物资,然后徐徐推进才好。
讷亲不知道其中道理,认为是诸将推诿畏敌,于是大怒,以不听号令、畏敌不前罪将为首几个辩解的军官军前正法,悬头营门,震慑诸将。其余将领见新任经略如此严苛,也不敢再辩,只得百般不愿的准备进攻。
次日,清军发动全力,向刮耳崖批拼命进攻,果不其然,因为地势险要,准备不足,清军再次遭遇大败,损失惨重。而此次失败,让张广泗及诸将都了解到原来经略大人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于是对其不再尊敬,而是阳奉阴违,暗地里轻视。
讷亲出师不利,气势顿时全消,为了挽回威严,他再次指令军队出兵,而清军见识过了讷亲外行指挥,绝对不会再犯傻死拼,于是出工不出力,几千人进攻一个碉楼,磨磨蹭蹭停滞不前,楼中敌人一旦放箭放枪,立即装作不敌,赶紧撤退,以敷衍讷亲这个钦差经略。
而以张广泗为首的诸将,明白讷亲是个军事白痴后,对他鄙视不已,讷亲所下的军令,张广泗都要分辨争论,吵个不停,使讷亲权威不再。
没有军事经验的讷亲说到底还要倚重武将,对于他们的不合作竟也没有办法,只能用身份压他们出战,效果可想而知。在明白自己不可能完成皇帝下达的平定大金川任务后,讷亲一下子没有了主见,六神无主,再也不主动发布军令,而是凡事都和张广泗一同署名下令,以分担责任。在前线的时候也大部分时间呆在帐篷里,任由张广泗指挥调兵,不再过问。
经过讷亲一番折腾,本来士气就不高的清军,更是军心涣散,不堪再战。而这些,乾隆帝毫不知情,H还以为讷亲到了大金川前线后,会以他的干练,立马改变局面,很快平定叛乱。
乾隆十三年(1748年)七月,乾隆帝下旨要求讷亲上报最新军情,及作战计划。讷亲不敢汇报败战,只得先奉承皇帝策略英明、后向朝廷索要大批军械物资、再向皇帝建议以碉楼对碉楼,大修堡垒,围困大金川,如此三年之内,必将功成。
乾隆帝得到讷亲的奏报后,简直是大失所望,原本自己所倚重的肱股之臣,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毫无军事经验、又瞎出主意的庸碌之辈。经过一番思考,乾隆帝知道讷亲的才干不足以担任平定大金川的重担了,自己恐怕是选错了人。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用人正确,以及一丝丝地希望,乾隆帝没有立即将讷亲招回,而是在给了他一些时间,期盼他能够拿出领班军机的气魄,打一个说得过去的胜仗,自己再顺势将他调回来,这样大家都有体面,自己也不算识人不明。
但是乾隆帝这个愿望也落了空,讷亲也许是被之前的受挫失败打击了信心,从此对于作战指挥一概不管,诸事都推诿与张广泗等人,自己天天坐在大营里,向朝廷要军粮、要援军。
这也罢了,在不断的受挫下,讷亲居然昏了头,向乾隆帝上奏要朝廷派道士、喇嘛、和尚等前来大金川做法助战。这下彻底激怒了乾隆帝,对于讷亲颠三倒四的行为忍无可忍的皇帝直接下诏,命撤去讷亲所有职位官爵,发往塞北军前效力,以示惩戒。
其实这个时候,乾隆帝还是没有要处死讷亲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人,不该让讷亲去担本来就不擅长的军事指挥,既然办差不利,那么撤职查办就是,发往塞北去受些苦,磨砺一下,以后再招回就是。
但是讷亲在大金川短短几个月,外行指挥内行的事干得太多,得罪人也太多,被撤职后,以前遭受过打击的官员们纷纷上书弹劾他,把他失利后推诿畏敌、隐瞒失败不报、与诸将不和,坐地观望等事都捅了出来。乾隆帝得知全部真相后,怒火中烧,隐隐动了杀机。
更加要命的事,讷亲被撤职后,按规矩还是要上折谢恩,就在折子里,他居然还在大谈“金川之事,不可妄动”,这简直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因为力主对大金川用兵的,就是乾隆帝本人,这岂不是说皇帝没有远见,发动对大金川的作战得不偿失。
所有事情加起来,使得乾隆帝对于讷亲彻底失望,并深恶痛绝。为了严明法纪,同时也为了督促警示诸臣,及大金川前线诸将,乾隆帝下诏,说:
“讷亲误国之罪,岂可轻纵!不重治其罪,将视朕为何如主?”
决定杀讷亲以正军法。
乾隆十三年(1748年)十二月,乾隆帝命御前侍卫鄂实(鄂尔泰次子)奉宫中所藏的遏必隆刀(讷亲祖父遏必隆当年使用过的腰刀),吩咐其前往大金川前线逮捕讷亲,并
“将讷亲带往军前,会同经略大学士傅恒,一面讯明,一面即将伊祖遏必隆之刀于营门正法,令军前将弁士卒共见之。”
要用讷亲祖父的刀,将其公开斩杀于大营所有将士之前,以彰国法。
不过,就在鄂实奉命出发后,乾隆帝思虑再三,还是念在讷亲祖父遏必隆的功劳、及自己的祖母孝昭仁皇后(讷亲姑母)的脸面、还有生母崇庆皇太后(讷亲族姐)的感受上,再发出谕旨,加恩免去讷亲公开处决,让他用遏必隆刀自尽了事,以保全功臣国戚家族颜面。而代替讷亲被公开在军前处决,以警示诸将的,是和讷亲不和、导致作战失利的川陕总督张广泗。
于是,就有了本文刚开始的那一幕,御前侍卫鄂实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正月,刚刚到达大金川军营逮捕讷亲,准备把他带到军营前处斩,马上就接到了第二道让讷亲自尽的谕旨。于是在半路的班拦山下,鄂实对讷亲宣布了乾隆帝的谕旨,让他用遏必隆刀自裁。
讷亲绝望之下,也庆幸没有被当众斩杀,皇帝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在默念皇恩浩荡之后,挥刀自尽,保全了自己的颜面,也保全了乾隆帝的英名。而这个时候,距离他成为实际上的领班军机、保和殿大学士、皇帝之下臣子第一人,不过仅仅四年而已。
就在讷亲被乾隆帝勒令自裁的第二年,乾隆十五年(1750年,)京师一个同样姓钮钴禄的高官--福建副都统常保家里,诞生了一个男孩。这是常保的长子,幼年时名叫善保,而他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成年后所改的大名----和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