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年代,足球场各种流派各种风格让你眼花缭乱,各路球星各擅胜场,多家豪门齐头并进。法国世界杯迈克尔·欧文横空出世,我喜欢他,所以,刚刚开始爱上足球的我,自然会去了解追风少年来自那支俱乐部。
而那时候,我所在的班级随处可见米兰双雄尤文曼联皇萨仁球迷。
我偏要做那特殊的一个。
我喜欢欧文,我爱那身鲜艳漂亮的红色球衣,他们的底蕴和历史令我神往,我爱KOP看台那潮水般的助威歌声,我想和那边的球迷们融为一体——即使那时候他们看上去正在低谷挣扎。
那是一个连一周看一场英超都保证不了的年代。更多的时候,我会在《足球》《体坛周报》《中国体育报》上搜集关于红军的点滴,在广东卫视每周一的《体育新闻》中关注英超积分榜实时动态。
难得看到电视里转播一场利物浦的比赛,我会开心的不得了。
我被人嘲笑过:“竟然还有人喜欢利物浦?”“利物浦什么队?没听说过。”
我愤怒过。但我很无力。因为,利物浦那时候,真的没有什么竞争力啊……我想,我就默默喜欢就好,我管你们怎么想。你们的米兰,你们的曼联再厉害,跟我有关系么。
作为利物浦球迷,我所体会到的第一场荣耀,是2001年的“五冠王”。尽管没有英超和欧冠这两个分量最重的冠军,但联盟杯那时候起码比现在的欧联杯含金量更足,那场5:4战胜阿拉维斯的比赛,很多红军球迷恐怕记忆犹新;那场足总杯决赛2:1逆转巅峰时期的阿森纳,欧文完成梅开二度的时候,我从床上翻到了床下。
而我们的队魂杰拉德,也已展露头角。
那时候,我在读初一,实际上,进入中学,课业已开始繁重。看比赛的机会越来越少,也只有足总杯决赛这样的,被我父亲“开恩”看一下而已。
更多时候,我还是在每个出报的日子,在报亭买一份《足球》,一份《体坛》,还有一份叫做《体育时报》的家乡体育报纸,如今早已消失了。
至今,那段时间积攒的体育报,还成捆躺在老家的柜子里。
总的来说,在我读中学那几年,忙于学业,红军比赛本身看得少之又少。再加上天盛的付费垄断,免费的英超直播都没了,网络当时还没快到能让你顺畅看直播的地步,所以接受信息的渠道也只有报纸和体育新闻了。
而欧文离开利物浦,我内心没有任何波澜。我已深知,我爱的是这支球队。
整个高中阶段,最让我扬眉吐气的,自然是“伊斯坦布尔奇迹”,没人能想到半场0:3落后的红军,会逆转AC米兰,夺得队史第五次欧冠冠军。早上睡眼惺忪去上早读,迎头碰上一位米兰球迷,他无可奈何地对我说:“嗨,你们利物浦赢了,你开心啦!”
哈哈,我当时的心境,更多还是自嘲——起码再也没有人会当着我的面说“没听过利物浦了”!起码曾经辉煌过的利物浦,在我们这一代人看球的时候,又辉煌回来了!
06年,高考失利,本科没考上。灰头土脸复读了一年。在07年,红军又闯入了欧冠决赛,紧张备考中无缘观赛。“1:2”,早起得到消息,我叹了一口气。不过立马往好处去想:“欠米兰的债,总归还掉了。起码咱们还算成绩稳定,保持了竞争力不是?”
只是没有想到,07年欧冠决赛一别之后,再度进入决赛,竟然是今夜。十一年之后的今夜。
07年也是我红军球迷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之前对球队的关注和了解,是通过报纸来实现,以一个纯粹旁观者的角度来默默支持球队,最多和现实中的同学朋友交流;而07年上大学之后,我一下子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深度接触网络,可以在论坛和社区发表评论和观点,更关键的是——我终于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看利物浦比赛了!
我记得——即使我们寝室的无线网速再慢(当年还没装有线网),即使直播地址再难找,即使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解说语言,我都要去看每一场比赛。
十一年来,这已经成为一个雷打不动的生活方式。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一场不落。
在QQ空间,在人人网上,在微博上,在朋友圈里,我发的状态中,相当一部分,都和利物浦相关。
“利物浦”这三个字,真正彻底在我的生活中生了根,甚至深深影响到了我的生活状态。
我会为每一个进球而欢呼雀跃,我也会为每一场失利而黯然神伤。我曾以为红军能够给我带了更多快乐,却没想到在09年最后的高光后,跌落得如此惨烈,在深渊里看不到复兴的尽头。
翻看那些年的状态,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08年的日志,还在为利物浦折戟欧冠半决赛而叹息和鼓劲;
仅仅一年多之后,状态和日志中就满是愤懑,不安和彷徨;
后来,连续无缘欧冠比赛,好几个赛季都是六、七名左右,最低谷时,我甚至发出了“求求你赢一场”的哀叹……
这段时间里最好的消息,应该是俱乐部所有权的变更,赶跑了吉列和希克斯两个贪婪的吸血鬼老板,换成了芬威集团,还清了债务。
然而,主帅从贝尼特斯到霍奇森再到“国王”达格利什,期间偶有起色,也拿过联赛杯冠军,总体来说,看不到未来。
那段时间,我们自嘲,什么十大中场,十大后卫,回头看看就是我军荒诞岁月的写照。
而且,我们也留不住顶级球星了。比如,托雷斯。
当时有人问我:为何偏偏喜欢利物浦。他现在那么差。换支球队喜欢吧。
啊?竟然有人会有这种操作?换支球队喜欢,呵呵哒!
这么多年了啊,怎么舍得!那种融入骨子里的热爱和追随,无论成绩如何,都不会变的。
况且,我相信球队能重整旗鼓,我也在一直默默等待复兴那一刻的到来。
人,一辈子,谁没几个根植在生活中的爱好呢?对于我而言,踢足球,看足球,利物浦,还有我的家乡队江苏队(从加佳到舜天到苏宁)就是我深入骨髓的爱好。甚至于因爱好,而选择了我的大学专业,成了一名体育记者。
13-14赛季,球队打出了令人惊艳的攻势足球。然而,杰拉德那一滑,使得球队痛失英超冠军。我看到了曙光,但他们最终跟我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那一天,我发了如下这条状态——
接下来一年,头号前锋苏亚雷斯出走,欧冠小组赛“投降”,我当时就知道,红军又要沉沦了。主帅罗杰斯本身的谨小慎微甚至“怯懦”的气质,即使有再棒的技战术,也无法稳定军心。
真是“三年又三年”。何时是个头呢?
队长杰拉德离队以及最终宣布退役那天,我都哭成了傻逼。我知道,恐怕再难有一个偶像,让我从他出道追到退役,因为他融进了我的青春里。而我,终究没有下一个青春去追其他任何一人了。
“渣叔”克洛普的到来,成为我又一个期盼。我看着这支红军,在慢慢恢复以往的精气神,渣叔对球队的改造需要时间,但我,愿意去等。
其实,不管是谁来,我都愿意等。但渣叔,真的是目前最适合的一个,他的激情完美融入利物浦的气质里,跑轰至死,进攻至死,这应该是每个人都想看到的足球。
终于,这几年,利物浦重新抬起头来,先是16年打进欧联杯决赛,可惜获得了亚军;17年,联赛争四成功,拿到了本赛季欧冠资格赛的席位;本赛季,他们在欧冠用凶猛的攻势大杀四方,一路飙进了决赛,在今夜重新站在了争冠的舞台上。
赛前,我默默告诉自己,红军已经很好了,这个赛季的表现早已经超出预期了!我还能苛求什么呢?
但我又忍不住去想,我等待了整整十一年,我从上大学到工作到结婚到为人父,从少年到中年,自己心爱的球队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苦涩和创痛后又可以回到欧洲之巅,为什么不要苛求他们去争夺冠军呢?
开场哨响起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连杯子都握不稳。
前三十分钟,我仿佛看到了利物浦夺冠的机会。但这一切,随着萨拉赫的重伤离场,结束了。虽然当时还是0:0,但我知道,比赛基本结束了。
头号球星哭泣着离场,我的心也在滴血。
我们的门将卡里乌斯在下半场两个致命失误,送了两个“大礼包”,最终,我看着皇马第13次举起欧冠冠军奖杯,5年4冠,近3年三连冠。
我想哭,但我哭不出来。我祝福皇马球迷,但我无法释怀。
我强颜欢笑发着朋友圈,故作大方;但我想着,我喜欢这支球队已经20年,再追随20年,人生真的有那么多20年吗?
写到这里,我感觉,我已经写不下去了……
但我,还是要把本文写完。这就是我,现在心理状态的真实写照,琐碎的往事一幕一幕翻上心头,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都欠奉。
球员们真的已经很出色了,打进决赛,真的很了不起了。我也相信,很多中立球迷看了这支队伍所表现出的斗志,会由衷的喝彩和感动。
但愿,这次的欧冠亚军,只是红军复兴之路的又一个开端。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去做——我们要去争夺英超冠军,我们要重新回到欧洲之巅,我们要力争将最好看最精彩的足球奉献给球迷,我们要记得我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球队之一——难道不是吗?
这就是足球的魅力,这也是我的生活。
那么长的黑夜,都熬过来了,即使今夜丢冠,我真的,也应该满足的。从上一次决赛到今夜这十一年,路,走的太长,太崎岖了。如今又有好日子了,我要小心翼翼珍惜,珍惜球队给我带来的每一次欢乐的时光。
我相信,每一支球队的低谷都是暂时的。就像今年,时隔6年重新打回欧冠的国际米兰,我衷心为他们高兴;我也希望AC米兰和阿森纳可以迅速脱离目前的窘境,回到欧冠赛场;那些陪着皇马熬过“欧冠16郎”昏暗时刻的球迷们,如今球队的荣耀,是你们应得的收获。
一句话,爱他们,就誓死追随,不离不弃。
与天下所有的球迷共勉——你永远不会独行!
2018年5月27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