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元年二月,同治皇帝的原配嫡后——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病逝于储秀宫,距离其夫同治皇帝驾崩仅有两个多月。而后,“慈禧太后暗害阿鲁特氏”的传言在宫廷、朝堂乃至民间广为传播。
《满清外史·第三章》中对于孝哲毅皇后的死因,就有过相关记载:
及载淳殂,载湉立,阿鲁特氏以与所草之遗诏不符,剧悲痛。事为那拉氏所知,亟召至,遽批其颊曰:“尔既害吾子,尚思作皇太后耶?”阿鲁特氏跪于地,泣不止。久之始还宫,益痛不欲生,旦夕悲啼,目尽肿。一日,崇绮入视,知其状,奏闻。那拉氏曰:“皇后如此悲痛,即可随大行皇帝去罢。”
这里,因为对慈禧太后违背同治皇帝所立遗诏意愿,擅自更改了皇位传承结果,而“悲痛甚剧”,随后在慈禧太后的一再逼迫下,才得以“惨死之速”。至于清朝官方文献记载之“痛经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毁伤过甚,遂抱沈疴”的记载,只不过是“特掩饰天下耳目之言,非实录也”。
那么,在光绪元年,对慈禧太后能够起到相当程度制约之慈安太后,为何对慈禧太后逼杀孝哲毅皇后,无动于衷,不加以保护呢?
要知道,阿鲁特氏之所以能够在慈禧太后反对的情况下,成为同治皇帝的中宫皇后,正是因为慈安太后的鼎力相助。而且,阿鲁特氏还和慈安太后有着较为直接的亲属关系(孝哲毅皇后乃系慈安太后的姑表外甥女)。
笔者认为,在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病逝的过程中,慈安太后之所以未有任何站台和保护之举,是因为孝哲毅皇后的死因,并非民间传闻那般,乃系慈禧太后逼杀;而是万念俱灰之下的必然结果——病逝。
至于依据所在,笔者认为有三方面足以说明:
1、孝哲毅皇后的所在,对慈禧太后掌握朝政大权并未实质性威胁
不可否认,孝哲毅皇后乃系清朝最为悲情的皇后。在慈安太后的大力举荐下,同治皇帝违拗了生母慈禧太后的意愿,放弃了慈禧太后看中的富察氏,而选择了慈安太后看中的阿鲁特氏,也正是如此,阿鲁特氏成为了慈禧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开始了于后宫之中的悲惨生活。
在选择皇后一事上的巨大分歧,让慈禧太后和同治皇帝之间的关系迅速恶化,并对慈安太后生出嫌隙。为了压制阿鲁特氏,挽回“皇后之争”事件中丢失的面子,慈禧太后对富察氏百般安抚晋升,在阿鲁特氏完全能够行使皇后职权的前提下,将富察氏连升两级,晋封为皇贵妃。
《满清外史》中,曾经记载了慈禧太后对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的“百般刁难”:
那拉氏以其子之敬礼阿鲁特氏也,益忿怒。每值阿鲁特氏入见,从未尝假以辞色。浸而母子间亦乖违矣。后乃谓载淳曰:“慧妃贤明,宜加眷遇。皇后年少,未娴礼节。皇帝毋辄至宫中,致妨政务。”且阴使内监时时监视之。载淳大不怿,于是终岁独宿乾清宫。慈禧太后对同治皇帝后宫生活的蛮横干涉,让同治皇帝索性放弃了让其“心益喜,故伉俪綦笃”的阿鲁特氏,放弃了整个后宫,转而留恋于宫外的烟柳之地,以致年仅19岁便身染“非能明言之疾”而早早驾崩。
同治皇帝驾崩以后,为了保证自己“垂帘听政”的权力,就必须保证自己皇太后的位分。有鉴于此,慈禧太后按照“兄终弟及”的皇位传承方式,选择了醇亲王之子——爱新觉罗·载湉,“继文宗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升级为皇太后的阿鲁特氏,在同治皇帝驾崩后依然是皇后的位分,对于慈禧太后而言,毫无威胁和挑战之言。
而且,早在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爱新觉罗·载湉就已经被接入皇后,成为嗣皇帝,阿鲁特氏的嘉顺皇后名分早已明确,已经无法更改。所以,更谈不到对慈禧太后摄政之权的威胁。
也就是说,慈禧太后没有逼杀孝哲毅皇后的动机;即使对孝哲毅皇后,心有怨恨,也不至于到了逼杀的地步。
2、慈安太后尚居后宫之首,慈禧太后不可能不顾虑她的影响
“辛酉政变”以后,和慈禧太后并称“两宫皇太后”的慈安太后,被“上奉两太后御养心殿,垂帘听政”,而慈安太后因为“中宫之尊”位列慈禧太后之上,乃系权势高于慈禧太后的真正晚清政权一把手。
孝哲毅皇后崩逝的光绪元年,慈安太后仍然以“母后皇太后”的身份,“复听政”,政治地位依然在慈禧太后之上。对于这个出身中宫的后宫之主,慈禧太后纵然跋扈,也始终以礼相待、事事请示。
在对待孝哲毅皇后的态度上,尤其是逼杀孝哲毅皇后这等大事上,慈禧太后不可能不考虑慈安太后的考虑和感受。也就是说,尚在人世,尚居后宫头把交椅的慈安太后,能够有效制约慈禧太后的诸多过分之举,让慈禧太后即使有逼杀阿鲁特氏的想法,也不敢形成事实。
3、根据清朝官方记载,孝哲毅皇后的病逝乃系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非暴卒
对于阿鲁特氏患病而后病逝的整个过程,《清实录·德宗实录》中,有过较为详细的过程记载:
丙戌。上侍慈安端裕康庆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幸储秀宫。视嘉顺皇后疾。
丁亥。上侍慈安端俗康庆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幸储秀宫。视嘉顺皇后疾。也就是说,光绪元年正月,嘉顺皇后“痛经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毁伤过甚”而“遂抱沈疴”,在光绪元年二月十八日、十九日两天,慈安太后、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亲临病榻前,“视嘉顺皇后疾”。
也就是说,慈禧太后前往储秀宫视疾时,都有慈安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共同见证,并无下手契机。
而且,在《翁同龢日记》中,对阿鲁特氏的病逝也有过相关说明:
嘉顺皇后卧疾已久,今益剧矣。这说明阿鲁特氏的病情乃系一个循序渐进、逐渐加重的过程,并非突然病发而亡。
所以,笔者认为,《清实录·德宗实录》记录的孝哲毅皇后死因之“痛经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毁伤过甚,遂抱沉疴,遽于本日寅刻崩逝”的说法还是可信的。毕竟,同治皇帝驾崩以后,光绪皇帝的入嗣,让未生育皇嗣的孝哲毅皇后彻底失去政治立足点,心如死灰,遂生出悲观情绪,以致抑郁患病而终。
参考文献:《满清外史》、《清实录·德宗实录》、《清史稿·列传一·后妃》、《翁同龢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