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正五年(1727年),准噶尔汗国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去世,子噶尔丹策零继位。他藏匿反清叛乱的青海和硕特蒙古首领罗卜藏丹津,又发兵攻打清廷设立在新疆的屯戍军队及依附清朝游牧于此的喀尔喀蒙古,扩大准噶尔势力。雍正帝为了打击噶尔丹策零的扩张势头,经过长期准备后,于雍正七年(1729年)三月下诏伐准!
但是噶尔丹策零得知清军两路来攻后,先发制人,假意向清军请和,谎称愿意交出罗卜藏丹津,乞求清军退兵。雍正帝误判准噶尔真心求和,所以下令暂时停止进攻,召傅尔丹及岳钟琪回京议事,以副将代管西北两路军。
噶尔丹策零趁傅尔丹、岳钟琪不在军中,清军属于防备,于是在雍正八年(1730年)十一月,突然袭击清军西路军后勤营地科舍图牧场,大败守军,斩杀数千,并掠走牲畜十余万头,满载而归。经此偷袭,清西路军元气大伤,短期内不能出兵作战,对于准噶尔的威胁大大消除。
回过神来的雍正帝因被噶尔丹策零欺骗而震怒,立即遣傅尔丹、岳钟琪返回各自军中,加紧备战,整顿士卒,准备迎战准噶尔军。而准噶尔军在击败清西路军后,将作战目标转而放在清北路军之上。
清雍正九年(1731年)六月,噶尔丹策零以疑兵佯攻吐鲁番,牵制清西路军,然后派准噶尔大将:大、小策凌敦多布,率主力精锐三万人,掩饰出兵痕迹,偷偷向科布多奔袭而来。至博克托岭(科布多西、和通泊西北)后,准噶尔军暗地里设伏,并故意派出间谍装作刺探清军军情主动被俘获,然后诈称:噶尔丹策零以三万大军来攻科布多,分别由噶尔丹策零、大、小策凌敦多布率领,兵分三路来犯。但是目前只有小策凌敦多布所率不足万人抵达,驻扎在离科布多三天路程的查罕哈达,其他两路尚在途中。
傅尔丹勇猛有余,而智谋稍逊,急于击败所谓“孤军深入”的准噶尔军,雪科舍图战败之耻。雍正九年(1731年)六月初九,傅尔丹留蒙古都统衮泰、总兵石杰、汉军都统石礼哈、山西巡抚伊都立等率八旗兵一千三百、绿营兵六千固守科布多。
傅尔丹自己亲率包括京营八旗、山西右卫八旗、盛京八旗、蒙古土默特、科尔沁部内藩兵、黑龙江索伦兵在内的主力一万一千人,副都统以上高级将领十七人,誓师出征,意图一举消灭小策凌敦多布所部。
六月十六,清军抵达查罕哈达,不出所料扑了个空。但是在当地再次“俘获”准噶尔布下的充当间谍之降兵。准部间谍谎称小策凌敦多布已于数日前拔营退往博克托岭,手下军队大多四散游牧修整,聚集于博克托岭的准噶尔军只有两千人左右,并携带十万驼马,保障给养(其实准噶尔大军已经抵达博克托岭与和通泊间,埋伏于山、湖之间的谷地,只待清军前来)。
傅尔丹求胜心切,未加思考,即命副都统定寿率军两千为先锋前行,以参赞大臣、内大臣马尔萨率兵两千做为前队支援,自己率主力紧随两队之后,分三路大军向博克托岭疾驰而来。
六月十八,前锋定寿部遭遇准噶尔用于引诱清军的少量军队,清军依仗人多势众,发动攻击,准噶尔军且战且退,并遗弃部分牲畜,退往博克托岭。
定寿见准噶尔军败逃,于是在向后方主力发去获胜军报,六月十九,清军主力赶到,准备进入山岭追击。
已经埋伏于博克托岭四周的准噶尔军在小策凌敦多布指挥下,于六月二十突然伏击了博克托岭下的清军,四面包围,居高临下箭枪齐发,傅尔丹卒不及防,连忙指挥反击。清准双方于博克托岭混战,而清军地势不利,损失极大。
激战一天后,傅尔丹发现当面敌军绝不是区区两千人,而是准噶尔主力,自己中了诱敌深入之计。于是,决定脱离与敌军的接触,第二天向和通泊方向撤退,返回科布多,会合驻军,稳住局面后再图进攻。
六月二十一,副都统定寿、参赞大臣素图、参赞大臣觉罗海兰、副都统常禄等,统兵占据东山岭,以副都统塔尔岱、副都统马尔齐占据西山岭,作为后卫,掩护大军向东突围。
主将傅尔丹则亲自指挥中军,率一等公、参赞大臣、前锋统领达福(鳌拜之孙)、参赞大臣马尔萨、副将军、辅国公巴赛、副将军、兵部尚书查弼纳、护印侍郎永国等高级将领,按照计划向和通泊方向撤退。
但是准噶尔名将大策凌敦多布已经预先埋伏于和通泊,清军刚开始移营,其撤退意图便被准军得知,于是大策凌敦多布当面截击清军,小策凌敦多布在后牢牢咬住断后的定寿所部,四面围攻。
此时大雨滂沱,夹杂冰雹,和通泊四周狂风大作,清军撤退极为艰难。定寿部由于拖在最后,被准噶尔团团包围。
小策凌敦多布亲率二百骑,突入清军后队,准噶尔军士气大盛,争先恐后杀入阵中。西翼清军副都统马尔齐见东面局势危急,不顾安危,带领亲卫赶来救援,寡不敌众,战死阵中。
六月二十二,准噶尔军击破定寿东面后军抵抗,全歼清军后卫,定寿身负重伤、不屈自尽、素图、常禄殁于阵,只有觉罗海兰冒死冲出包围圈,向东撤退。
准军继续进攻西面清军,副都统塔尔岱、西弥赖命令索伦兵出击抵抗,而索伦兵却畏敌不前,而有人在内部挑动,居然溃营而走。在索伦兵影响下,内藩蒙古科尔沁部、察哈尔部先后溃散,土默特部虽然奋勇作战,拼死抵挡,但是无法挽回败局,最后也被击溃四散而逃,西弥赖自尽,塔尔岱死里逃生,归化城副都统衮布逃逸后投降准噶尔。清军后卫左右翼至此全军覆灭。
在解决了清军后卫后,大、小策凌敦多布合兵一处,强攻傅尔丹部清军主力。此时清军大营尚有四千余人,皆为京营、山西右卫八旗。
为了减少伤亡,准噶尔再次联系清军,诈称议和,而傅尔丹也需要时间构筑阵地,于是也同意议和。这样清军主力于和通泊耽误了三天。
六月二十四,准噶尔大军汇集,超过三万人,而清军不过四千,于是准军四面合围,强攻清军。幸好清军大营已在三天内加固并做好防御准备,清军占据地利,多次打退准噶尔进攻,但是弹药箭矢在作战中消耗过多,已经影响到继续固守。
六月二十五,傅尔丹命令全军集合,抛弃重物,以步骑兵在外,辎重在内,鸟枪掩护结阵向东退兵。大、小策凌敦多布集中精锐骑兵,尾随攻击。
清军在陷入死地的危急时刻,迸发出顽强斗志,且战且退,负伤者主动留下阻击准噶尔追兵,之前死里逃生的觉罗海兰、侍郎永国、副都统岱豪在撤退作战中负伤,为了不拖累大军而自杀。
六月二十八,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清军残部撤至哈尔哈纳河西岸,矢尽弓折,再也不能保持阵营完整,而准噶尔追兵紧追不舍,一定要将清军消灭在河岸边。
傅尔丹无奈之下,下令丢弃辎重粮草,将残兵分散为小队,各自渡河突围。参赞大臣达福(即鳌拜之孙)主动留下阻击准噶尔追兵,阵亡于哈尔哈纳河西岸,副将军巴赛、副将军查弼纳也先后阵亡,清军全线溃败。准噶尔军追击溃散的清军小队,毫不留情肆意砍杀,哈尔哈纳河两岸血流成河。
七月初一,傅尔丹在少数骑兵的掩护下,侥幸逃出生天,抵达科布多城。
此后统计此次作战情况,清军出兵一万一千人,只有二千余人陆续返回科布多。出征的副都统以上高级将领共计十八人,只有主将傅尔丹、内阁学士兼副都统上行走德禄、副都统承保三人随军返回,副都统塔尔岱在哈尔哈纳河血战中“身被七创”、单骑突围而回,归化城副都统衮布投降,其余十三人皆阵亡于阵中。
自自顺治九年(1652年)定南大将军、敬谨亲王尼堪被南明晋王李定国击毙于衡州之役,至道光二十年(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止,二百年间清军最大、最惨之败,就是和通泊之战。
战后清点损失,清军士卒共计阵亡六千九百二十三人,被俘或投降三百零三人,合计损失七千二百二十六人,这里面还不包括中高级将领;和通泊一战,清军战损率超过七成,可以说几乎覆灭。
在损失的七千多人里,京营八旗就占了近五千人,山西右卫八旗也损失过千,占了总损失的八成以上。京营自不必说,家眷老小都在京师,而右卫也是京营所派出驻防在山西的,绝大多数士卒的家都在京师。这一下子在战场上阵亡了近六千人,意味着京师里有六千户八旗家庭至少失去一位男丁(这还不包括互为姻亲、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
所以当傅尔丹的军情奏报于七月十二抵达京师,交到雍正帝御案上的时候,不但得知惨败的雍正帝目瞪口呆、然后手忙脚乱地安排援兵、并派出大学士马齐以抚远大将军的名义紧急赶往科布多前线稳定战局;几乎同时得知前线惨败的京师各八旗家庭,也犹如晴天霹雳般地被这个噩耗所震惊,急忙动用各种关系,四方探听科布多前线具体消息。
雍正九年(1731年)八月,随着战报及伤兵陆陆续续返回京师,该来的总是到来:大难不死的傅尔丹以及三位副都统、二千余生还官兵的家属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暂时放心;而阵亡的近六千军士家人,则等到了他们亲人的阵亡通知。
所以在八月以后,直至年底,不断接到噩耗的京营家属们接连举办丧礼,由于人数实在是太多,而住户也太密,一时间京师内城几乎家家挂孝,户户缠白,一片悲哀压抑气氛。
本来京师八旗人数就不是很多,这一次惨败,丧失的大都是京营驻防八旗,所以北京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殁于阵前,从而全城“遍挂白幡、以悼亡魂”,哀号声蔓延内外,和通泊惨败,可见一斑。
而雍正帝也因为此战惨败,使得之前策划好的“缓缓筑城、徐徐合围、两路夹击、以图准部”计划破产,不敢再继续主动对准噶尔用兵。清军也丧失了主动出击的能力,只能固守待援。噶尔丹策零携大胜之威,在两个月后大举进攻喀尔喀蒙古,威胁清廷北方,甚至有深入甘肃、青海的打算。
幸好喀尔喀右副将军、郡王额驸策凌率部奋战,击退准噶尔军,才稳住和通泊大败后,军心不稳的清军防线。
在次年,郡王额驸策凌,更是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给了雄心勃勃的噶尔丹策零当头一棒,将和通泊惨败后的不利局面扭转过来,成为稳定西北局势的大功臣。
郡王额驸策凌及他在雍正十年的大胜,就是我将在春节期间所发表连载----《额尔德尼昭之战》的主要内容,敬请朋友们稍候,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