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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制度确立于北宋,是一项专门的帝王教育制度。其主要内容是由士大夫向皇帝讲述儒家学说,以规范皇帝的言行,期望养成儒者理想中的“古之圣君”。经筵制度一经确立便成为皇帝勤学好问,志为明君的象征,受到统治者的高度重视,自宋以后,元、明、清三代都确立了经筵制度。

当然,作为一项重要的国家制度,经筵的发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时代的政治特点和文化氛围会使经筵制度产生相应的变化。清朝时,经筵制度之所以产生由大臣教育皇帝到皇帝教育大臣的变化,就是时代变更后制度变革的结果。具体说来,有教育功能削弱,文化专制加强和皇帝个人修养提高三方面的原因。


一、经筵的帝王教育功能削弱,日益走向形式化

作为士大夫教授皇帝如何规范自身德行,成为有道明君的教育制度,经筵一直都是大臣给皇帝讲。至清朝时,由于经筵制度的仪式日渐繁琐,再加上日讲、午讲等其他帝王教学形式的兴起,经筵的教育功能大大削弱,这就为皇帝给大臣讲这一变化的发生奠定了基础。

(一)清朝时,经筵加入了繁琐的礼仪,由“制度化”日益走向“仪式化”

在宋朝刚刚确立经筵制度时,经筵并没有繁琐的礼仪,只有举办时间、地点、次数、枝江人的相关规定,如:

“(仁宗)始御崇政殿西阁,召翰林侍读学士孙奭、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冯元讲《论语》,侍讲学士李维、晏殊与焉。初,诏雙日御经筵,自是,虽隻日亦召侍臣讲读。”——《续资治通鉴长编》

元丰二年(1079),宋神宗在阅读有关经筵的《讲筵式》时,指着其中的“开讲、罢讲申中书”一条说,说:“此非政事,何预中书?可刊去之。”可见,宋代的经筵制度只是纯粹的帝王教育制度,并无太多繁文缛节,这就有效保障了大臣给皇帝讲课的纯粹性。

至清朝时,经筵制度的仪式便十分繁琐,严重影响了经筵本身所承担的教育功能,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

  • 首先是对经筵中大臣给皇帝讲课做了繁琐的规定。清朝的经筵讲官分满讲官和汉讲官,乾隆朝的《大清会典》中,详细记载了整个经筵的过程:清朝经筵由鸿胪寺负责,在经筵课堂的布置、主讲官的选取、座位的摆放、以及开始结束的各项礼仪都做了详细的规定。

“鸿胪官设御案于文华殿御座前南向;设讲案于御座之南北向。翰林院官奉讲章及进讲副本左书右经各陈于案,退,记注官四人立西阶下东面。满讲官暨侍班之大学士,吏部、户部、礼部尚书、侍郎、通政使、 副使、詹事、少詹事立丹墀左西面;汉讲官……”——(《大清会典》)

经筵课堂中繁琐的礼仪规范淹没了经筵中大臣为皇帝讲课这一主要内容,大大削弱了经筵的教育功能。

  • 其次是在举行经筵之前还要有隆重的祭告仪式。清朝十分重视在举办经筵之前祭祀先圣、先师。顺治十四年(1657)经筵初开之时,礼部官员就奏请皇帝诣弘德殿行致祭先师孔子之礼。康熙十年(1671)的经筵亦遣官告祭先师孔子。康熙二十四年(1685),传心殿建成,成为专门的经筵祭祀场所。此后,除特殊情况外,经筵开始前的祭告礼仪从未间断,正如乾隆帝在其御制诗中所言:

“予即位后于乾隆六年御经筵日亲祀传心殿一次,以后依中祀之例每岁遣大学士致祭, 偻指已五十五年矣。”——(《清高宗御制诗》)

繁琐的礼仪与频繁的祭祀使原本承担帝王教育功能的经筵成了彰显皇帝虚心向学的“开学典礼”。清朝以后,经筵的仪式作用大于教育作用,从“制度化”走向了“仪式化”。


(二)经筵的开设次数骤减,其教育功能被其他教学形式所取代

除仪式的繁琐外,其他帝王教学形式的兴起也是削弱经筵教育功能的重要因素。宋代的经筵开设十分频繁,《宋史·职官志》中记载为:“岁春二月至端午日,秋八月至长至日,遇隻日, 入侍迩英阁,轮官讲读。”一年之中,为了避开严寒酷暑,经筵分为两个时间段开,分别是从春二月至五月初五端午节,秋八月至冬至日。在固定开设经筵之余,也有皇帝出于好学,常常增开经筵,如宋神宗在位期间,始终隔一日开经筵,风雨不易。

至明朝时,经筵的开设次数开始骤减,明代规定每月逢二开经筵,每月只讲三次,寒暑还要免讲。而清朝的经筵次数比明朝更少,清朝规定每年春二月和秋八月各举经筵一次,这就将经筵次数降到了一年两次,而这一年两次的经筵也时长会因皇帝狩猎、南巡等原因停办,如乾隆所写的《春仲经筵》一诗中就夹有“去岁以巡狩未举是典”的注释。

尽管经筵的开办次数大为减少,但帝王的教育自古至今都是重中之重。因此经筵以外的其他教学形式逐渐兴起,取代了经筵的帝王教育功能。大致有日讲、午讲和进呈讲义三种:

  • 日讲,就是每日讲读。相比于经筵,日讲在帝王教育上有更大优势,首先是仪式上十分简化,只有上课时间与地点的相关规定,大大增加了讲读本身的有效时间;其次是内容丰富,经筵中以讲授四书、五经为主,日讲除了四书、五 经这些儒家经典著作之外,还有《大学衍义》、《贞观政要》等四方杂学。更重要的是在日讲间歇中,日讲官可以在政务上给皇帝提出参考意见。因此,日讲不仅是给皇帝解读典籍章句、传授儒家义理,更是培养皇帝治国理念、锻炼皇帝独立处理政务的课堂。
  • 午讲,是对日讲的一种补充。当日讲结束以后,皇帝会进入暖阁休息,而讲课的大臣则要退避等候,等皇帝传召问答,如果皇帝还想听课,就会从暖阁出来,让大臣再开一讲:“若不进暖阁,阁臣等即率讲官再进午讲。讲官务将前代兴亡事实直解明白。”
  • 进呈讲义则是一种最简单的教学形式。康熙二十五年闰四月,康熙帝突然命令停止日讲, 将翰林院尚未讲完的《诗经》与《通鉴》的讲章交于张英并呈进内廷。这是清代进呈讲义最早的记录。进呈讲义在清代存在的时间较长,在乾隆、嘉庆、咸丰三朝都有实行,这主要是因为日讲并未制度化,皇帝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的受教育形式。

清朝经筵的仪式繁琐促使皇帝更热衷于经筵以外的其他教学形式,而仪式化的经筵也由此成为皇帝一年两次的“开学典礼”,并无实质性的教育作用,只是一种彰显皇帝勤学上进的形象工程。形式化的转变使经筵的教育功能削弱,而无法承担帝王的教育职责则是经筵从大臣教皇帝转向皇帝教大臣的前奏。

二、清朝实行高压的文化专制政策,使经筵中的君臣关系发生变化

在经筵中,大臣可以给皇帝讲课是因为排除封建的君臣之别后,经筵大臣是皇帝的老师,在经筵中,大臣所扮演的是“师儒”的角色。起初的经筵制度赋予了经筵大臣的较大的权力,他们不仅需要向皇帝传授儒家经典、历代政治得失,还在诸多国家事务 上出谋献策,正如范祖禹所言:

“人君读书学尧舜之道,务知其大旨,必可举而措之天下之民,此之谓学也。 非若人臣析章句、考异同、专记诵、备应对而已。”——(《帝学》,卷3)

宋代经筵官的职责是把皇帝培养成为尧舜之君,在“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背景下,宋代的经筵官师道派头十足,理学大家程颐甚至有“天下重任,惟宰相与经筵;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在经筵” 的言论,充分体现了经筵大臣的帝师地位。

而到清朝时,政治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清王朝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 对于当时被儒家正统 学说尤其是“华夷之辨”浸染已久的中原人来说无疑是十分抗拒的。清初,反对异族统治的斗争风起云涌, 对于民族精神引领者的文人则更要谨慎对待。因此,清朝统治者从消弭汉人的文化反抗出发, 自始至终都在实现软硬兼施的文化专制政策。

“士人之心, 只能以智谋巧取, 不可以武力强夺”——(《李海生. 论顺康两朝的文化政策及其对汉族知识分子的影响》)

在以文化专制为中心的政治背景下,清朝经筵中的君臣关系也发生了变化。清代的经筵官已绝非如宋代一般的“师儒”角色。在极度高涨的皇权下,满族皇帝确立的是“主奴”形式的君臣关系,士大夫的独立人格渐趋抹杀。因此,清代的经筵官已没有了宋代经筵官的个性,他们本身也不再追求固有的师道尊严。在清代经筵中,大臣向皇帝所讲的内容大多是对皇帝的歌功颂德,其颂扬程度甚至连皇帝本人都觉得太过了。康熙十四年(1675)二月,康熙帝看完讲官傅达礼的经筵讲义后当即传旨:

“讲章内书写称颂之言虽系定例,但凡事俱宜以实如秉至诚而御物,体元善以宜民,固已‘媲美三王、跻隆二帝’等语似属太过,其易之。”——(《清圣祖实录》)

高压的文化专制下,清朝的士大夫已然失去其“为帝王师”的独立人格,经筵官再也不能以“师儒”的角色指点帝王的是非。当经筵由教化帝王变为歌颂帝王时,原本的君臣关系自然会发生转变,经筵从由大臣主导变成由皇帝主导为皇帝给大臣讲课奠定了地位基础。可以说,皇帝给大臣讲课的转变,正是从皇帝纠正大臣歌功颂德的讲义开始的。


三、皇帝的个人文化修养提高,有了教育臣下加强专制的自信

对于经筵来说,“君臣倾尽,无有所隐”,是最高境界。宋代经筵中提倡讲官与皇帝之间互相探讨问题,皇帝问问题,讲官作解释,内容也不限于经史典籍,而可以论及时政。宋英宗的侍讲司马光就曾对皇帝明言:

“学问非辨,无以发明。今陛下若皆默而知之,不加询访,虽为臣等疏浅之幸,窃恐无以宣畅经旨,裨助圣性。 望陛下自今讲筵或有臣等讲解未尽之处乞赐诘问。”(《帝学》卷7)

到清朝时,这种君臣互辩则发生了变化,由于清朝实行高压的文化专制政策,经筵之中大臣对皇帝的讲课内容也想着歌功颂德转变。这就导致在清朝的经筵中大臣没有或者不会表现出真才实学,而与之相对的是清初的皇帝如康熙、雍正等都是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十分出色的皇帝。这样一来,出色自信的皇帝遇上保守奉承的大臣,自然会显得清朝皇帝的个人文化素养超过前朝皇帝,同时也会产生教育臣下的自信。清朝经筵也就从皇帝提倡君臣互辨,变为皇帝在经筵中占据了主讲地位。康熙二十二年(1683),康熙皇帝首次表明经筵应该有“训导臣下”的职能:

“经筵大典自大学士以下九卿詹士科道皆侍班,所讲之书必君臣交儆、上下相成方有裨于治理。向来进讲皆切君身,此后当兼寓训勉 臣下之意。”——(《清圣祖实录》)

自此,经筵制度第一次有了教导臣工的职能。而在康熙五十年(1711)二月经筵的经筵上,康熙皇帝更是批判经筵大臣“只讲虚文”没有真才实学,并当场对大臣讲解了他对《四书》“忠恕违道不远”一节和《易经》“九五飞龙在天”一节的理解。


可见,康熙帝确实以其真才实学折服了经筵讲官,皇帝个人文化修养的提高也是经筵变为皇帝为大臣讲课的重要原因。

自康熙以后,经筵教导臣下的职能已成定制,清朝后代皇帝皆效法康熙。乾隆时期,经筵中更是出现了固定的群臣“跪聆御论”环节:

“经书讲章讲官先期撰拟进呈,届期出班进讲。先书次经敷陈毕, 群臣跪聆御论,精微广大具载简编,笔难磬书。”——(张廷玉·《词林典故》)

自此,清代经筵出现了前朝绝无仅有的皇帝教育臣下的现象,经筵也从一开始的帝王教育制度成为了加强专制统治的工具。


四、结语

综上可知,清朝经筵中所出现的皇帝教育臣下现象是清朝的独有现象,它是教育教育功能下降后皇帝文化素养提高和国家文化专制加强共同作用的结果。承担帝王教育功能的经筵也是经筵官表达政治主张、实现政治理想的平台,因此,经筵制度或多或少的具有抑制君权的倾向。这种倾向与清朝试图高度集中的皇权产生了矛盾。在极权主义的诉求下,经筵官理想的“周公辅成王”的帝王教育模式不堪一击,经筵制度的衰落趋势不可避免。

清朝经筵中出现的皇帝教育大臣现象充分体现了经筵制度与集权政治不可调和的矛盾, 最终只能沦为皇帝加强政治宣传的工具。

最佳贡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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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是每个人一生必不可少的事,上到国家领导人,下到普通百姓,都必须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古代的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虽然一出生就拥有统治天下的权力,但他们也需要不断进修学习以此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因此就逐渐发展出了经筵制度。经筵制度发展到宋代时期已经相当完善,设有固定的讲官和讲课日期,并且为经筵设置了专属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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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时期的经筵不但有日常的“会讲”和“日讲”,还包括进呈讲章等皇帝需要学习的内容,学习的书籍教材有儒家经典,前朝政治书籍,史书典籍以及道家经典等等,宋代开展经筵的主要目的则是“养君德,正君心”,希望宋代君主学习上古圣君帝王走上一条“明君”之路。

蒙元建立以后效法金朝的经筵制度,不再设置专门的经筵讲课官,经筵讲官均由宰相、大学士等官员兼职,使得经筵讲学的教学意义淡化,政治性质突出。

宋代经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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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开国以后,并没有直接继承元朝的经筵制度,直到宣德时期经筵制度都没有形成定制,大多是不定时的讲学,没有制度化、规范化,讲学多取决于皇帝的个人兴趣爱好。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明初几任皇帝都是盛年即位,定鼎开国,治国经验丰富,对儒生以及儒学又有防备和利用之心,因此对让儒生讲学并尊其为师以朱元璋、朱棣之骄傲是不大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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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制度的核心是一定程度上制约皇权,明初几位皇帝集权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设置经筵制度来约束自己呢?这也就导致了明代经筵的制度化,规范化推进十分缓慢。

直到正统九年,明英宗朱祁镇以九岁孩童之身即位,对于治国理政方面完全不熟悉,暂时无法行使皇帝的权威,于是军国大事交由以“三杨”为首的内阁重臣们辅佐,再加上洪熙、宣德时期,儒生和皇权紧张的关系得以缓和,因此经筵制度化的障碍逐渐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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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起兵征战天下之时,刘伯温,宋濂等一批儒生前来投靠,给了朱元璋极大的影响。一开始朱元璋本人也是一个草莽农夫,目不知书,但是在儒生们的带领下,他很快就沉迷学习而且进步巨大。

史书记载是“吴王微时,目不知书,起兵后,日亲诸儒,浏览神解,手撰书檄,注射简峭,文士顾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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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开国以后朱元璋亦是时时召集儒生谈论经史子集并研讨治国方略,但这些都是朱元璋的个人兴趣爱好,并没有形成固定的时间、人员和场所,十分随意。

洪武十五年晋王府长史桂彦良上“太平治要十二策”,正式向朱元璋提出设置经筵制度,希望能在每月正月初一、正月十五固定时间进讲,进而制度化。但是朱元璋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终洪武一朝经筵制度并没有形成定制。

经筵书目之《大学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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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时期与洪武时期类似,朱棣时常召集翰林官和春坊官们讲读,讨论经史,还修建了明代日后皇帝经筵讲学的重要场所——文华殿,直至英宗即位,由于英宗年龄较小,内阁诸臣上疏请开经筵,终于获得了太皇太后的批准。

在经筵制度正式确立以后,明代经筵就出现了一个十分突出的特点,那就是经筵和日讲两者的并行,大经筵基本上还是承袭前朝宋元的轨迹,仪式复杂,虚礼繁多,目的是树立起皇帝尊崇儒学的形象,而小经筵也就是日讲则比较务实,教授皇帝学习儒家经典,经史子集以及培养皇帝的执政能力方面,弥补了大经筵因为过度礼仪化导致教育上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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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和日讲除了在内容上有所区别以外,讲学时间、地点、讲官和仪式也有不同。正统初年定下经筵制度时就定下了每月二号、十二号和二十二号进讲的规定,后来张居正对此进一步改革,将一年的经筵制度分为两期,上半年为“春讲”,下半年为“秋讲”,每期为时三个月,每月三次,即上述的二号、十二号和二十二号。“春讲”始于二月,“秋讲”则始于八月,地点位于文华殿。

按照明朝规定,在确定了皇帝开始经筵讲学之后,首先选用一名勋戚大臣兼任经筵官,即“知经筵事”,天顺以后内阁首辅也一同兼任这个官职,其他的内阁大臣则“同知经筵事”,比内阁首辅和勋戚大臣们低一级,这些人共同负责皇帝经筵相关的各项事务。

在经筵开始之后,六部五寺、翰林院学士、祭酒等朝廷重臣们几乎是全员参加,在现场负责值班,所以经筵又被称之为“会讲”,其仪式隆重可见一斑。

经筵地点之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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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明朝内阁首辅朱国祯的记载,经筵进讲过程也十分之繁琐,首先是经筵讲学的内容需要由内阁众臣们确定下来主题以后,主讲官根据主题内容写一份讲稿拿给内阁审核,讲稿确定以后交给制敕房,由制敕房相关官员手抄两份,而且必须“用高头白手本写成”。

经筵开始的前一天,参与经筵的每名官员都要在家里斋戒焚香,清洁沐浴,堪比参加祭祀等重大的礼仪活动。在进讲之前,轮讲官还要默诵要讲的章节内容表示对这一活动谨慎和尊敬,“是时轮讲官各默诵所讲之章,敬慎之至也。”经筵结束以后,光禄寺还会在左顺门之北设宴款待前来参加的官员,就是那个经常被官员们携手“伏阙叩谏”的左顺门,这是表示皇帝对于参与官员的恩赐,讲官还可以让手下的奴仆将剩下的饭菜打包带走,简直不要太节约,“赐宴,惟经筵最精腆。例得带从官、堂吏及家僮辈携囊櫨,以收饺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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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隆庆时期,经筵的礼仪制度更加繁琐,经筵开始之前五天,司礼监会和经筵官们前往文华殿排练整个过程,皇帝还要在经筵前一天前往奉天殿告知列祖列宗等等仪式,但是这种大型经筵在形式上大于内容,对于皇帝实际上的学习内容并没有特别大的帮助。

日讲制度相比之下就有了极大的进步,没有特别繁琐的礼仪仪式,不受季节节日限制随时可以进行,史称“经筵开而日讲后继之,经筵凡十日一举,日讲无日不举。”一般来说日讲只有早课,但是隆庆皇帝比较好学,又设置了“午讲”,“每日早,阁臣及讲官讲毕各退,上进暖阁少憩,司礼监将各衙门章奏进上御览,阁臣等退两厢房间伺候,上有所谘询即召至御前,将本中事情明白敷奏。览本后,阁臣率领正字官恭侍上进字毕,若上欲再进暖阁少憩,阁臣等仍退至两厢房伺候。若不进暖阁,阁臣等即率讲官再进午讲”。

经筵书目之《贞观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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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这个行为就很不符合减负的精神,把后来的皇帝都给坑惨了。简单来说就是早课结束后,皇帝歇息一会儿又练练字,然后阁臣们在一旁等着咨询处理政务,如果皇帝之后想休息,阁臣就到厢房等着,如果皇帝不休息那就继续午讲,看到这里只能说,皇帝读书真的是随心所欲舒服自在,哪像现代学子们这么苦逼。

日讲不仅时间上比大经筵自由灵活,内容上也更自由,并没有要求讲官提前准备讲课内容和讲稿,直接拿着标准教材《大学衍义》和《贞观政要》两本书直接讲,相比经筵按照标准讲稿照本宣科,讲官有着更大的自由发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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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崇祯年间,崇祯皇帝觉得没有讲稿讲官老是讲着讲着就记不住自己要讲的内容,我让你答疑解惑你也说不出来,于是要求日讲讲官也要准备讲稿,直到此时日讲才有了讲稿一说。

明代皇帝的学习事务不管是经筵还是日讲,都是由内阁作为主导的,讲官选拔、讲稿审核等事务都离不开内阁的批准,经筵、日讲也就变相成了内阁扩大自己权力的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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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学习制度执行的愈加完善,愈加的规范,内阁的权势也就更大,经筵、日讲取得的效果也就更显著,然而封建制度、君主专制集权以及儒家思想的局限,使得经筵制度的效果发挥也十分有限,即便君主再如何学习,始终避免不了君主专制下封建制度的弊端,所谓的明君再多,也阻止不了封建王朝的衰亡。

明代中后期皇帝们的恣意妄为,也充分的说明了这类教育制度的失败,儒家士大夫教育明君的理想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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