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33岁也就是玄宗开元末年时中了进士,当时他哥已经是监察御史了,兄弟俩可以说是名重一时。张巡也靠自身过硬的实力任太子通事舍人,不久外派出任清河(今河北)县令。任期满后回京述职,有人就劝他去巴结一下杨国忠,在京城谋个好差事,张巡非常不屑一顾。他说:“现如今朝纲不振,在朝当官有个屁用?”
就此得罪了杨国忠,被外放到了真源(今河南鹿邑县东)做县令。真源当时有不少土豪恶霸,张巡到任后,把这些个黑恶势力收拾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张巡也一跃成了为民做主的张青天,深受百姓爱戴。
如果不是安史之乱爆发,张巡可能会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清官吧。
但,755年,张巡47岁这年,安禄山反了,安史之乱爆发,整个帝国陷入了战火纷飞之中。
二、固守雍丘,举起反抗安禄山的大旗
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几个月就攻下了东都洛阳,建立了大燕国,军队被称为燕军。当时安禄山声势浩大,很多地方小吏望风而降,其中就包括张巡的顶头上司杨万石。杨万石投降后逼着张巡一起投降,张巡所受的教育让他对忠君爱国视为性命,对于杨万石的投降他愤而反抗,领着千余人举起了反抗安禄山的大旗。
这时候,离张巡履职的真源不远的雍丘县令令狐潮准备投降,遭到了当地民众的反抗,迎了张巡入城,把外出打仗的令狐潮关在了城外。张巡一入城就杀了令狐潮一家老小,令狐潮回来后哪能咽下这口气,带着四万多兵马开始攻城。
六十多天,经历三百多场大大小小的战争,张巡领着6000人马,凭着敌退我追敌睡我扰的奇袭战略,愣是没让令狐潮占到便宜。
后来令狐潮又在城中散布玄宗溃逃的消息,城中有6个官员就提出想要投降。张巡什么都没说,拉出去直接当着手下把那六个人给砍了,还想要投降的人立马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了。
没看过《三国演义》的人也一定知道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可很少有人知道,草船借箭的始创人不是诸葛亮也不是罗贯中,而是张巡。
当时张巡被围在城内,箭没多久就消耗完了。他想出一计,夜里将穿了夜行衣的稻草人绑着绳子从城墙上放下,黑漆麻糊能见度有限,守在外面的令狐潮立马命人放箭。结果发现那些黑衣人躲都不带躲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巡已经把稻草人和箭收入囊中,一次就搞到了10万支箭,解了燃眉之急。
紧接着,张巡夜里带了五百人发动奇袭,令狐潮以为又是稻草人,心想老子这次不上当了,结果被张巡砍了个人仰马翻。
总之,令狐潮是被张巡给玩坏了,最终也没能把自己老巢给夺回来,还损兵折将无数,张巡成了令狐潮一生的噩梦和难以战胜的敌人。
张巡也凭借守卫雍丘一战成名。
三、死守睢阳固守江淮门户,弹尽粮绝以人为食背负历史骂名
随着战局的变化,张巡放弃了雍丘,与许远合兵,两人一共6800兵力,守卫江淮门户睢阳。这次他们迎来的对手是带着13万兵马的燕军大将尹子奇。
张巡在睢阳之战开始,就展现出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区区6800兵力在面对潮水般的13万燕军时,根本不怵,一天要击退燕军20余次进攻,16天从城墙上扔下了2万多具燕军尸体。
相较于张巡的孤立无援,尹子奇绝对称得上是财大气粗了。他休整了一段时间再次卷土重来,但还是败在了张巡手下,被打得屁滚尿流。
不过尹子奇家底子厚,耗得起,干脆把睢阳围了起来,想起来就猛攻一通。
但张巡也给了他有力一击,半夜奇袭尹子奇中军大帐,如果不是尹子奇跑得快,命都得丢在睢阳。尹子奇在这次夜袭中被张巡废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两人的新仇旧恨加起来,解都解不开了。
尹子奇跟灰太狼有得一拼,集结了十几万兵力再次打了回来。这时候的张巡已经被围城半年多,兵力也折损大半,手底下只剩下1600多人,城里的粮食也马上告罄了。
尹子奇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动用了各种诸如云梯、木驴、钩车等先进武器,但都被张巡一一破解。张巡这个人是非常能沉得住气的,否则也守不了城。据说尹子奇屡屡占不到便宜,于是派人每天去睢阳城外的山上砍树,砍下来的树就堆在睢阳城墙底下,想着堆得和城墙一样高了,自己的部队就可以爬上去。
张巡就看着他在下头堆木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偷偷摸出去,在木头缝里塞火油。眼看着尹子奇就要堆完了,张巡直接一把火把木头给烧了。
尹子奇看着自己二十多天的劳动成果付之一炬,露出了和令狐潮当年被骗了十万支箭时一模一样的悲愤又无可奈何表情。
张巡这怂,简直是蔫儿坏啊。
但再强大的张巡,也真的架不住没有后援,城里的粮食吃完了,连树皮茶叶纸张马匹都啃光了,再没有能填肚子的东西了。而派出去搬救兵的手下,救兵没搬来,反而带回来一千多张吃饭的嘴,每天眼里冒着绿光,嗷嗷待哺看着张巡。
一日,张巡拖了个麻袋过来,众人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都是肉。有细心的亲兵很快认出这是个张巡的爱妾,众人惊讶之余,却还是被饥饿战胜了理智,扑过去吃完了那一麻袋肉。许远也砍了自己的几个家丁,贡献了好几麻袋肉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守军开始捕杀城中的女人,吃完以后就是男人中的老人和小孩儿……曾经的守护神变成了食人恶魔,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会找出来,吃掉,全部吃掉。整个睢阳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两个月,从八月到十月,燕军攻势不停,守军一直在减员,到十月燕军最终破城的时候,守军只剩下四百人,而城中百姓被吃掉了3万余人。
张巡最终被生擒,而后被斩首,一直到死,都是“颜色不乱,扬扬如常”。不过在我看来,这份如常,可能更像是在经历了炼狱后的解脱。
四、张巡是英雄还是恶魔?
张巡这场守卫战前后历时十个月,以不足万人对抗燕军十数万人,并歼敌十二万,绝对是古代战争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案例。
但在后来朝廷表彰大会上,对于张巡是否是功臣却有了争议,争议的焦点就是张巡吃人有罪。最终,唐肃宗仍旧追封其为扬州大都督、邓国公,并授其子官职。
但张巡吃人的罪名也永远不可能洗脱了。
张巡的当年固守睢阳,是为了固守江淮门户,他十个月的坚守也的确为李唐王朝争取了时间,但,张巡的做法正是切合了著名的伦理命题“电车难题”: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应该拉拉杆吗?
张巡选择了拉动拉杆,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了多数人的生存机会。但被牺牲掉的少数人,他们也有生存的权利。
在我看来,张巡是恶魔,但在那个年代,他就是英雄。而以他的性格,可能真得不会想那么多,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