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搜神记,用科学和历史打通神话的任督二脉。
禅让不一定是童话。相比之下,“篡位说”才是童话,因为相信它的人以为一种思维模式和传承制度可以包打天下。
其实“禅让”的事以前的课本已经分析清楚了。原始社会的公有制的结果。就连韩非子也说过:“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麂裘,夏日葛衣;虽监门之服养,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锸,以为民先,股无?,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让天子者,是去监门之养,而离臣虏之劳也,故传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县令,一日身死,子孙累世?驾,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让也,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者,薄厚之实异也。”
这两段相距两千年的观点都证明了“禅让”制度的合理性和可能性。
然而有人就是不理解或者说不愿意理解,在他们眼中相去两千年的尧舜禹禅让和曹魏禅让没有区别。呵呵,现在与西汉也相去两千年,按现在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去套西汉的政治制度看看,能不出问题才怪。
不过很多时候真假不重要,能证明就行。于是一本发现于西晋的残书《竹书纪年》被这群人吹捧到了超越《史记》的位置。其实没《竹书纪年》也没关系,他们可以用韩非子的话来装13:“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
然后结论就是“儒家骗了你”!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骗术,即说话只说一半。人家韩非子说的是:“奸臣愈反而说之”。他是自居奸臣,拿你当昏君呢,谁信谁傻。
一般说论据就是“孤证不立”。《竹书纪年》就是孤证,以至于逼到“篡位说”的拥护者必须截取韩非子的话了。当指出他们的错误时,还会说:“这符合人性。”拜托,你才几岁?大学都没毕业就了解人性这个古往今来最复杂的物事了?很多名人伟人一生都没研究透,韩非子就是典型,你靠键盘就研究透了?
当然,凭心而论。《竹书纪年》上的记载存在也是客观事实。韩非子的话也有可疑之处。因为他举的四个例子,至少后面两个是有记载的事实,即“汤放桀,武王伐纣。”。当然,这里与其正义性无关,单指人臣逼主这事。这样说“舜逼尧,禹逼舜”岂不也有可能是事实?但这样一来,韩非子岂不自相矛盾了?
才没有呢。因为这根本就和“禅让”是两回事,我们是被人诱导才以为两者矛盾。其实一个说的是政治斗争,一个说的是继承关系,根本两不相关。换句话来说,即使舜对尧的迫害,禹对舜的迫害是真的,也不是否认禅让的理由。但就一定是曹丕那种“禅让”吗?也未必。史载,汉献帝传位曹丕后安享晚年,后来曹家传位司马家后也待遇优厚,甚至能享用皇帝的车马仪仗,然而在上古,就不一定了。
英国学者弗雷泽在其人类学巨著《金枝》中就提到过,在原始人中,对于部族首领在其年老体衰时,会推举一位继任者,然后由年轻者将年老者杀死,这样部族相信,依附在老人身体上的神可以转移到年轻的身体上。这种事,对于不相信“禅让”的人来说当然是篡位,但别人可是规规矩矩按着程序上来的。
所以“禅让”是制度,与个人好恶没有关系。哪怕就是禅让了,依然可能有各种血腥的斗争。君不见现在社会多少卸任总统被逮捕,却为何相信舜和禹对他们的前领导不好就不是靠“禅让”上位?
必须要说的是“尧舜禹禅让”和“汉献帝禅让”不一样。前者是制度,后者是做戏。因为按照主流观点,夏朝以后已经是家天下时代了。在新的时代搞“禅让”其实和现在搞“祭孔大典”一样,表演性质大过实质内容。两者就不是一回事。
至于两任领导间的政治斗争是否存在于尧舜禹之间,这个问题就留给考古学家。我们真拿这个否认禅让才是天真。因为儿童的眼中才非黑即白,对于成人,应该了解世界的复杂性,知道同一件事有多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