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二十四年(1819)十月初六日,是嘉庆帝颙琰的六十大寿。为了过好这次庆典,他做的第一件大事是宣布普免天下历年正耗民欠及缓征带征钱谷,共计银21296800余两;米谷4045200余石。十月初六日六旬华诞的宴会也搞得气氛非常浓烈。
置身于盛大的欢宴之中,颙琰有些陶醉,他设想:凭自己健壮的身体,再过70大寿、80大寿,乃至90大寿,都是没有问题的。的确,颙琰的身体确实很结实,虽然已年届花甲,但仍能骑马纵横驰骋,毫无倦意。他在位的25年时间里,基本上没有患病的记录。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六旬大寿,居然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寿诞了。
寿诞结束后不久,颙琰惟一的同母弟庆郡王永璘开始患病,到嘉庆二十五年(1820)春,病情愈加严重。庆郡王永璘比颙琰小6岁,是乾隆帝的最后一个儿子,颙琰与永璘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感情颇深。永璘偶有过失,也曾受过罚俸的处分,但颙琰念在同母来的份上,对他往往有所迁就。
永璘患病时,他曾亲赴病榻前探望。三月病危时,又特谕令封永璘为庆亲王。三月十三日,永璘病逝,年仅55岁。永璘的病逝对颙琰打击很大,当时他正离京恭谒东陵,住在丫髻山行宫,闻讯后悲痛异常。俯视丫髻山,不禁触景生情,因为以往谒陵,永璘必定随行,而此次非但未能同行,却遽然长逝,人去楼空,想到这里,颇有茕茕孑立,形孤影单之感。
颙琰忍耐不了东陵的孤寂,决定提前回京。入京后,亲临庆亲王府赐奠,当日,他还写了一首题为《哭十七弟》的致哀诗:“寿终天地数,花萼叹倾摧。问疾尚悲戚,加封难挽回。如愚能受福,知止不呈才。旋毕亲临奠,泪泉滴酒杯。”
就这样,颙琰送走了他惟一的同母弟,悲戚之余,他仍感到自己体魄的强健,没有丝毫老来将至的感觉,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种争强好胜的心理使得死神已悄悄地向他逼近。
庆亲王永璘去世后四个月,即嘉庆二十五年(1820)七月,按照往年惯例,颙琰又要率皇子、大臣去热河秋狝木兰。从圆明园出发时,他身体感觉良好,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在北上的路上,颙琰不顾路途疲劳,照常处理政务。七月的华北,骄阳似火,仿佛要把大地的水分吸干,因赶路过急,一日他忽然中暑,身体颇感不适。七月二十四日抵达热河行宫后,他不顾中暑后身体的极度疲惫、虚弱,仍去城隍庙拈香,又去永佑寺行礼。
二十五日,颙琰的病加重了,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纵马驰骋的时代已经过去,应该服老了。朦胧之中有时忽然想起十七弟庆亲王永璘,悲怆不已。皇次子旻宁、皇四子绵忻守候在病榻前,昼夜守护。
当晚,颙琰的病情急剧恶化,急召御前大臣赛冲阿等大臣,众大臣急忙寻找盛装建储密诏的鐍匣,却谁也不知鐍匣藏在何处。
按照清朝的祖制,皇帝在选好皇储后,密书诏书两份,装入鐍匣,一份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一份由皇帝本人密藏。但颙琰认为,把如此重要的鐍匣置于正大光明匾额后实在是不安全,所以,他没有像雍正、乾隆那样将鐍匣藏在匾额之 后,而是藏在一个内侍身上。
此时,嘉庆帝已经驾崩,诸臣督着内侍翻检了皇上用的十几只箱箧,都没有找到遗嘱,最后才从这个内侍身上找到小金盒,盒上有锁却无钥匙,大臣把锁拧开,才从盒中找到建储的遗嘱,宣示御书“嘉庆四年四月初十日卯初立皇太子旻宁”,据此,旻宁继承帝位,是为道光帝。
颙琰去世后不久,旻宁颁发了乃父的遗诏,写道:
“······孟秋中旬,朕恪守祖先的训示,将举行木兰秋狝典礼,先驻避暑山庄。朕身体素来健壮,未曾患病,虽然已年逾六旬,但长途跋涉,仍不觉劳累。此次北行,天气炎热,路途中偶感渴暑,身体不适,但昨日仍策马翻越广仁岭,到山庄后,忽然觉得痰气上壅,到晚上病情加剧,恐怕难以好转。朕遵照家法,曾于嘉庆四年四月初十日卯初,预立皇太子旻宁,亲书密缄,藏于秘匮,今允许传诸于众......”
当然,这封遗诏不可能是颙琰亲自口诉或书写的,因为他从发病到病重,到去世,这一切都似乎来得太快了,不可能预先准备,应是顾命大臣负责撰写的。
据后世史家研究,在这次出发秋狝时,颙琰的身体确实是健康的,但他赶路过急,而且“不知老来将至”,仍然策马翻越广仁岭,遂导致中暑并引发其他病症。到避暑山庄后,未及时医治,仍然外出拈香、叩拜,使病情急剧恶化,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结束了他61岁的生命。